第26章 天兵骤降,蜀宫惊变(2/2)
“弟兄们!”王昭远挥舞着他那柄装饰华丽、却从未沾染过敌人鲜血的宝剑,嘶声呐喊,“汉军背信弃义,偷袭都城!陛下危在旦夕!我等深受国恩,正当效死之时!随我杀出宫去,集结义师,与汉寇血战到底,保卫陛下,保卫成都!”
他试图做最后一搏,或许是想制造混乱趁乱逃跑,或许是想挟持孟昶以自重,或许仅仅是不甘心失败而进行的疯狂发泄。他率领着这几百乌合之众,冲出宫门,试图向尚有部分守军的内城城门方向冲去。
然而,他们刚出宫门不远,就迎面撞上了正在迅速向内城核心区域推进的东路汉军先锋——曹翰所部的精锐骑兵。
“拦住他们!是蜀国高官!”曹翰一眼就看到了被簇拥在中间、身着紫色官袍、状若疯癫的王昭远,立刻下令。
战斗,或者说屠杀,在宫门外的广场上爆发。王昭远的亲兵和亡命徒虽然悍勇,但在装备精良、阵型严整、士气如虹的汉军骑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马蹄践踏,横刀挥舞,负隅顽抗者迅速被砍倒,其余人则四散溃逃。
王昭远本人被几名汉军士兵从马上拖拽下来,他那柄华而不实的宝剑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披头散发,官袍被撕破,脸上混杂着恐惧、愤怒和彻底的癫狂,兀自挣扎叫骂:“尔等背主之贼!安敢犯我天威!我乃蜀国枢密使!我要见曹彬!我要见……”
曹翰策马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导致蜀国迅速败亡的罪魁祸首之一,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鄙夷。“捆起来,堵上嘴,押下去,听候大帅发落!”
曾经自比诸葛、权倾朝野的王昭远,就这样如同死狗般被拖走了,他的疯狂挣扎,成为了蜀国朝廷覆灭前最后一场丑陋的闹剧。
当曹彬的旗舰在锦江码头缓缓靠岸,他在亲兵护卫下踏上成都的土地时,内城的战斗已经基本平息。崔彦进和曹翰的前锋部队以极高的效率和纪律,迅速控制了内城各门、府库、官衙等要害之地,扑灭了零星抵抗,并开始着手稳定秩序。
曹彬没有立即进入蜀宫,他首先巡视了刚刚被控制的城区。映入他眼帘的,是惊慌未定的百姓,是散落街头的些许狼藉(主要是百姓逃亡时遗落,汉军军纪严明,并未抢掠),以及那些躲在门缝后、用充满恐惧和一丝好奇目光偷偷打量他的蜀民。
“传令各军,”曹彬对紧随其后的李处耘和诸将吩咐,声音清晰而沉稳,“严格约束部下,不得擅入民宅,不得惊扰百姓,不得取民间一草一木!所有降卒,妥善看管,不得虐待。立即张贴安民告示,以我曹彬之名,宣告王师至此,只为讨逆安民,秋毫无犯。令城中商贾照常营业,士民各安其业。有敢趁乱劫掠、散布谣言者,无论汉蜀,立斩不赦!”
“遵命!”众将领命而去。
曹彬的安民告示和严格的军令,如同春风般迅速抚过动荡的成都。与北路军在剑门关的暴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路汉军士兵虽然刚刚经历急行军和短暂战斗,却依旧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和良好的纪律。他们肃立在街道两旁,或巡逻于巷陌之间,对百姓秋毫无犯。偶尔有地痞无赖想趁火打劫,立刻就被巡逻的汉军抓住,当场明正典刑。
渐渐地,成都百姓心中的恐惧开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异和逐渐萌生的信任。
“看,他们真的不抢东西……”
“当兵的都站在外面,没人进咱们屋子。”
“告示上说了,是曹太保的兵,曹太保是好人……”
“唉,要是早知如此……”
民心,在这细微的对比和切实的行动中,开始悄然转向。
在彻底控制了内城局势、确保了基本秩序后,曹彬才在重重护卫下,迈步走向那座象征着蜀国最高权力的宫殿群——蜀宫。
宫门早已洞开,守卫的蜀宫禁卫早已放下武器,垂头丧气地跪在两侧。曹彬穿过重重宫阙,走过雕梁画栋的长廊,最终来到了孟昶所在的宣华苑。
昔日笙歌曼舞的宣华苑,此刻死寂无声。孟昶依旧瘫坐在龙椅上,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泥塑木雕。花蕊夫人和一群妃嫔宫娥跪伏在地,低声啜泣。当曹彬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曹彬走到御阶之下,并未行礼,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蜀国皇帝。他的目光中没有胜利者的骄狂,也没有刻意的怜悯,只有一种如同深潭般的沉静。
孟昶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缓缓抬起头,与曹彬对视。他看到的是一个身着戎装、面容儒雅却目光如炬的统帅,与自己以及自己身边那些佞臣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一瞬间,羞愧、悔恨、恐惧、绝望……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悲凉与释然的叹息。他知道,自己的皇帝生涯,以及孟氏在蜀地的统治,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曹彬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孟昶,大势已去,为免成都生灵涂炭,为你孟氏宗族计,献城归降吧。”
天兵骤降,蜀宫惊变。曹彬以其神速的进军和一贯的仁德作风,兵不血刃地进入了成都核心,迫使蜀国朝廷在极度震惊和绝望中放弃了抵抗。锦官城,这座繁华了数十年的都城,在经历了短暂的剧烈恐慌后,以一种相对平缓的方式,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北路悍将王全斌的铁蹄尚未踏及成都平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