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契与星空(1/2)

竹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秘密。

青阳子站在廊下,初夏微凉的夜风拂过他洗得发白的灰色袍角。

院子里,小婠绾正蹲在一小片萤火虫飞舞的草丛旁,

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想去触碰那点点微光,小脸上满是纯真的专注和欢喜。

“婠绾。”

青阳子的声音响起,比平时更低沉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小丫头闻声抬起头,大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爷爷!”

她立刻放弃了萤火虫,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跳着扑过来,抱住青阳子的腿。

青阳子粗糙的大手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

“婠绾喜欢哥哥吗?”

他问,目光落在孙女纯真的小脸上,深处却翻涌着复杂的暗流。

“婠绾喜欢啊!”

小婠绾毫不犹豫地回答,仰着小脸,笑容灿烂得能驱散一切阴霾,

“哥哥是除了爷爷外对婠绾最好的人呢!

他会听婠绾说话,虽然说得不清楚,但婠婠都懂!

他还答应等好了陪婠婠玩老鹰捉小鸡!”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语气里满是依赖和期待。

青阳子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随即被一种更深的、近乎偏执的温柔覆盖。

“那婠绾想不想让哥哥永远陪着你呢?”

他蹲下身,平视着孙女的眼睛,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催眠般的诱导。

“永远?”

小婠绾歪了歪头,对这个词似乎有些懵懂,但很快用力地点点头,

“想啊!婠婠想让哥哥一直陪婠婠玩!可是……”

她的小脸忽然垮了下来,带着点委屈,

“哥哥他好像……有点害怕婠婠。

婠婠靠近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发抖……”

“没事。”

青阳子用拇指轻轻抹去她小脸上沾到的一点草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爷爷帮你。

爷爷会让哥哥永远陪着婠婠,再也不害怕。”

“真的吗?爷爷最好了!”

小婠绾瞬间破涕为笑,扑进爷爷怀里,小脑袋蹭了蹭。

青阳子紧紧抱着孙女温软的小身体,下巴抵在她细软的头发上,

浑浊的眼里翻腾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凉。

冰冷的陶瓮底部,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我包裹。

极致的恐惧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那些惊世骇俗的秘闻、青阳子最后那洞穿一切的目光、

还有小婠绾那令人心悸的“身份”……

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我的喉咙,拖拽着我沉向绝望的深渊。

不知是紧绷的神经终于不堪重负,还是重伤未愈的身体本能地寻求自我保护,

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恐惧中,我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有梦境,只有一片沉重的、

无边无际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凉意刺醒了昏沉的意识。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依旧是瓮底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脖子因为蜷缩的姿势僵硬酸痛。我小心翼翼地、像一只受惊的鼹鼠,慢慢探出头去。

竹屋内一片漆黑。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窗棂缝隙透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照亮任何东西的灰暗。

桌椅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像蛰伏的怪兽。

然而,面对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我那颗被恐惧塞满的心,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黑色。

只有这纯粹的、厚重的、隔绝一切的黑色,才能给我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仿佛能藏起我,藏起那些可怕的秘密,藏起我这个人。

我贪婪地呼吸着这黑暗中的寂静,像一条搁浅的鱼重新回到水中。

突然!

一个苍老、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毫无征兆地刺破黑暗,清晰地灌入我的耳中:

“小子,醒了,就出来吧!来和老夫聊聊!”

是青阳子!

嗡——!

刚刚平复的心跳瞬间飙升至极限!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果然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我躲在里面!

他听到了!他什么都听到了!

杀人灭口!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脑海!

不!我不能死!

村民的石头没砸死我!黑水河的恶水没淹死我!

我像条野狗一样爬到了墙角,像头野兽一样生啃了老鼠才活下来!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爬出来,怎么能稀里糊涂死在这里?!

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无尽恐惧和滔天不甘的蛮力猛地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所有!

我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冰冷的陶瓮里挣扎出来,

动作慌乱而笨拙,带倒了旁边的空竹篓,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我顾不上这些!视线在浓稠的黑暗里疯狂扫视!桌子!桌子在那边!

我踉跄着扑过去,双手在冰冷的桌面上胡乱摸索!

指尖猛地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凉的金属物体——

是那把用来修剪草药枯枝的剪刀!粗糙的木柄,锋利的尖端!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我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凶器,紧紧攥在手心!

锋利的尖端刺破了掌心的皮肤,带来一丝刺痛,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头脑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冰冷的金属触感,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属于“反抗”的微薄依仗!

我把它死死藏在背后,贴着冰冷的、被冷汗浸透的衣衫。

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拖着依旧酸软无力的双腿,一步一顿,晃晃悠悠地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屋外,比屋内稍亮一些。

惨淡的月光挣扎着穿透云层,

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勾勒出院子的轮廓。

青阳子就站在院中央那棵老树下,背对着我,负手而立。

灰白的头发和洗旧的灰袍,在夜色里几乎融为一体,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夜风吹过,带着初夏草木的气息,却吹不散我心头的冰寒。

“噗通!”

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碎石硌得生疼。

我没有任何迟疑,额头对着青阳子那模糊的背影,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磕了下去!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额头瞬间传来皮肉破裂的剧痛,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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