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陶钵与草鞋里的真理(2/2)
来,分着吃。佛陀把碗推给周围的弟子。有新入门的沙弥皱眉头,嫌那饼子硬,阿难就偷偷用自己的粥泡软了给他。佛陀看在眼里,也不说啥,只把自己碗里的硬饼子嚼得咯吱响。
饭吃完,佛陀从墙角拖出个木盆,阿难赶紧去打水。井水刚从井里提上来,带着点凉意,佛陀把脚放进去,脚趾蜷了蜷,像孩子似的。他总说脚是走正道的,得好好伺候。
有回迦叶路过,见佛陀自己洗脚,惊得手里的经卷都掉了。弟子来!他慌忙要跪下,却被佛陀按住。你的手要抄经,我的脚自己洗得动。佛陀笑着拧干布巾,一下下擦着脚踝,你看这脚底板,茧子厚吧?都是走出来的道。
迦叶后来跟人说,那天见佛陀洗脚,比听十部经还明白。原来大道不在金殿上,不在经卷里,就在这一盆水里,在擦脚的布巾上,在每个自己动手的时刻里。
擦完脚,佛陀就坐在菩提树下的草垫上。那草垫还是春天时,几个村姑编了送来的,边缘都磨毛了。他盘腿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却又松快得像棵自在的树。弟子们围过来,有的揉着脚,有的补着袈裟,谁有疑问就问,他总能从刚吃的饭、刚洗的脚里,说出些让人心里亮堂的话。
四、寻常里的真章
有个年轻比丘刚来那会儿,总觉得师父太。别家教派的领袖,讲法时要搭高台,要燃香烛,要弟子们跪着听。可佛陀呢?有时在田埂上就开讲,身边可能有放牛娃蹭听;有时正缝补袈裟,针还在布上,就解答起弟子的疑惑。
师父,您就不能像个觉悟者的样子吗?那天趁佛陀补完袈裟,年轻比丘忍不住问。
佛陀把针线放进竹篮,抬头看他。远处的稻田里,农夫正弯腰插秧,一行行插得笔直。你看那农夫,佛陀指着说,他弯腰时,是在种稻;直腰时,是在喘气。哪样不是种稻的本分?
比丘没说话。佛陀拿起他刚补好的袈裟,那补丁是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拼的,像朵杂色的花。你觉得觉悟者该是啥样?佛陀抖了抖袈裟,是不吃饭?还是不洗脚?
我......比丘脸红了。他想起前几天见的那位婆罗门祭司,出门要坐大象,吃饭要八个人伺候,可讲起经来,却总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穿衣吃饭,就是修行;起卧行止,皆是道场。佛陀把袈裟叠好,你觉得我普通,是因为我本来就跟大家一样。不一样的,是心里那点不慌不忙。
这话让比丘记了一辈子。后来他到了中国,见着孔夫子的弟子们说夫子食不言,寝不语,忽然就笑了。原来隔着万水千山,两位圣人都在说同一个理:最了不起的智慧,从来都藏在最寻常的日子里。
五、千百年的回响
那天傍晚,阿难整理师父的袈裟,发现白天铁匠铺烫的那个小洞,被人用同色的线补好了。他知道是哪个弟子干的,却不说破。就像师父总说的,善念就像草籽,不用喊,自己会发芽。
现在的舍卫城早变了模样,石板路换成了水泥地,可总有人在东门到西街的路上慢慢走。有卖菜的阿婆,有扫街的大叔,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未必知道两千多年前有位佛陀曾在这里次第乞食,却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认真走每一步,认真吃每口饭,认真对待眼前的人。
有人说这是平庸,可你瞧那清晨的阳光,不就是一缕一缕照进来的?那田里的稻子,不就是一棵一棵长起来的?佛陀早就把道理藏进了饭钵里,藏进了洗脚水里,藏进了每个自己动手的寻常时刻里。
所以啊,别总想着找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道。你早上起来叠的被子,上班路上给人让的路,吃饭时慢慢嚼的那口菜,都是道。就像当年佛陀手里的陶钵,装过粗饼,也盛过甜粥,却始终稳稳当当,因为他知道——
平常心,就是最稳的道;寻常事,藏着最真的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