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沙子里藏着的善心:和珅那碗救了万人的糙米粥(2/2)
官儿们还是觉得悬。把沙子放进救命粥里,这要是被言官参一本,谁顶得住?可和珅拍了拍胸脯:出了事,我担着。
第二天一早,粥棚里的气氛有点怪。
烧火的伙夫手哆嗦着,往滚开的米粥里撒沙子,每撒一把,都要闭着眼默念几句。排队的人也看出不对了,粥的颜色发暗,表面还浮着些黄粒粒。
这啥啊?一个壮汉挤到前面,指着锅里的沙子嚷嚷,你们当官的就给我们吃这个?
盛粥的衙役刚想解释,和珅从后面走了过来,拿起一个粗瓷碗,盛了半碗粥,吹了吹,呼噜呼噜喝了两大口,沙子硌得牙床有点疼,他却咂咂嘴:有点糙,但是管饱。
那壮汉愣住了。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可还是有人不干。刚才嚷嚷的壮汉把碗一摔:我才不喝这猪食!转身就走。跟着他走的还有十几个,大多是身强力壮的,走路不晃,眼神也不发直。
王老汉抱着丫蛋排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动静,心里直打鼓。轮到他时,他颤巍巍地递过破碗,接过来才发现粥里真有沙子。丫蛋凑过来想喝,王老汉赶紧吹了吹,用筷子把大点儿的沙子挑出去,可小沙粒挑不干净。
爷爷,有沙子......丫蛋皱着眉。
乖,闭着眼咽,王老汉摸了摸孙女的头,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沙子磨得嗓子有点疼,可温热的米汤滑进肚子里,那股踏实劲儿,比什么都强。他把碗底最后一点粥给了丫蛋,看着孙女小口小口地咽,眼眶突然热了——这是孩子三天来第一顿正经吃食。
到了下午,粥棚前的队伍明显短了。
昨天那些吵吵嚷嚷的少了,剩下的多是老弱妇孺,一个个面黄肌瘦,接过粥碗就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别说挑沙子,连碗边的粥渣都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管账的小吏跑过来报喜:大人!今天领粥的才一千二百人,比昨天少了一半还多!剩下的粮食,够再撑五天了!
李知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他刚才看见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把粥碗端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仰着头往下灌,嘴角沾着沙子也不在乎,喝完还对着粥棚的方向磕了个响头。
和大人,您这招......李知府搓着手,不知道该夸还是该叹。
和珅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些喝粥的人。有个男人把自己碗里的粥倒给怀里的孩子,自己舔着空碗发呆;有个小姑娘把捡来的野菜撕碎了放进粥里,搅和着一起吃;还有个老头,喝完粥把碗翻过来,用手指刮着内壁,刮下来的一点点米渣都要放进嘴里。
你看,和珅突然开口,他们不是不嫌弃沙子,是饿到没资格嫌弃。
接下来的半个月,德州城的粥棚天天熬着带沙子的粥。
奇怪的是,骂声越来越少,感谢声越来越多。因为粥里的米粒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原来能照见人影的米汤,现在稠得能挂住筷子。那些真正的灾民,每天能喝上两碗,虽然还是饿,但至少不会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说枯就枯了。
王老汉靠着这两碗糙米粥,硬是带着丫蛋撑到了秋收。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天从南方调运的救济粮陆陆续续到了,先是玉米,再是高粱,最后连新收的小米都运来了。开仓放粮那天,王老汉领着丫蛋排在最前面,领到的小米黄澄澄的,一点沙子都没有。他捧着小米,突然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了下去——他不知道和珅是谁,只知道是那个让粥里掺沙子的官儿,让他爷孙俩活了下来。
这事后来传到了京城,朝堂上果然炸了锅。
御史们弹劾和珅,说他用沙子侮辱灾民,有损朝廷体面。乾隆皇帝把奏折扔给和珅,笑着问:你这法子,够损的啊。
和珅趴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回话:万岁爷,灾民要的是活命,不是体面。掺沙子的粥不好喝,可总比没粥喝强;骂声难听,可总比听不见哭声强。
乾隆没治他的罪,反而赏了他一对玉如意。但这事也没大肆宣扬,毕竟堂堂朝廷赈灾,用沙子筛人,说出去总不那么好听。
很多年后,和珅成了历史书里那个贪得无厌的大奸臣,抄家时搜出的金银珠宝能堆满半个国库。人们骂他贪婪,骂他奸诈,骂他祸国殃民,却很少有人知道,在乾隆四十三年的德州城,他那碗掺了沙子的糙米粥,实实在在救了上万条人命。
就像王老汉到死都记得,那年夏天,一碗带着沙子的热粥滑进肚子里,那种踏实又有点疼的感觉。他总跟村里人说:那个官儿,是个好人,就是心眼儿多了点。
其实啊,这世上的人和事,就像那碗糙米粥。
你不能只看见沙子,就忘了里面的米粒;也不能只盯着米粒,就假装沙子不存在。和珅贪财是真的,可他在德州救了人,也是真的。
行善这事儿,从来都不是揣着一颗好心就能成的。有时候得有点坏心眼,有点糙办法,才能让那点善心,真正落到该落的地方。就像德州城那碗掺沙的粥,沙子硌了嗓子,却暖了心窝子,救了性命。
后来丫蛋长大了,嫁给了邻村的庄稼汉,生了三个娃。她总跟孩子们讲起那年的饥荒,讲起那碗带着沙子的粥。你们爷爷说,丫蛋摸着孙子的头,眼神很亮,能让你活着的,有时候不是最甜的糖,是有点硌牙的糙米饭。
这道理,怕是和珅自己都未必想那么透。他或许只是觉得那是个解决问题的法子,却没想到,一碗掺了沙子的粥,会在那么多人的心里,埋下一颗懂得感恩的种子。
而那些种子,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想起那个夏天,想起那碗有点疼又有点暖的粥,就会在心底悄悄发个芽——原来善恶这东西,从来都不是黑是黑、白是白,有时候它们就像粥里的米粒和沙子,混在一起,却各自藏着自己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