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玉匠梁亦清的宽心账本(1/2)

《玉匠梁亦清的宽心账本》:一块碎玉敲开的人生活法

老北京南城的胡同里,曾飘着股淡淡的玉石香。那是奇珍斋的梁师傅在解玉呢,锤子敲在錾子上的声响,跟胡同里卖茶汤的铜锣似的,成了街坊们心里的准点报时。梁亦清四十出头的年纪,手指肚上全是常年盘玉磨出的茧子,笑起来眼角的褶子能夹碎芝麻,可那双眼往玉石上一搭,比当铺的放大镜还透亮。

这梁师傅有门祖传的雕玉手艺,偏偏膝下只有两个水葱似的女儿。大姑娘君璧泼辣能干,二姑娘冰玉软糯乖巧,姐俩儿常蹲在作坊角儿看爹雕玉,小手里攥着碎玉料当糖块儿玩。按老理儿说,这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比门框还硬,胡同里的王大爷每次路过都要叹两口气:亦清啊,你这手艺要是断了根,对得起祖宗吗?梁亦清正给玉镯描样儿,头也不抬地回:王大爷,您瞧这玉料,是方是圆天生的,强求不得。闺女要是真有这份心,祖宗的手艺搁她们手里,说不定还能开出新花呢。

这话没说多久,就来了件让街坊们瞪圆眼睛的事儿。那天晌午头,一个戴白帽的回族大哥领着个瘦猴儿似的小男孩找上门,孩子手里的布包掉地上,里头滚出个碎成三瓣的白玉碗。梁亦清蹲下身捡起碎片,那玉碗是他早年雕的缠枝莲纹,料子不算顶尖,胜在雕工细腻。大哥急得直搓手,掏出钱来要赔,梁亦清却盯着那孩子发了呆——小家伙虽说吓得嘴唇发白,可眼睛却直勾勾地瞅着作坊里的玉料,那眼神跟饿极了的人看见包子似的。

这孩子叫啥?梁亦清突然问。

韩子奇,家里遭了灾,带他来投亲的。大哥擦着汗说。

梁亦清把碎玉碗往桌上一放,拍了拍韩子奇的头:赔啥钱啊,这碗碎了也是缘分。小子,愿意跟我学雕玉不?管饭,还教手艺。

这话一出口,不光韩子奇愣住了,连他爹都以为听错了。按说学徒进门得磕拜师礼,还得签生死契,梁亦清倒好,捡了个碎碗就收了徒弟。可谁也没想到,这韩子奇真是块琢玉的好料子,学起活儿来跟饿狼扑食似的,晚上别人都睡了,他还在油灯下磨玉粉。梁亦清乐得合不拢嘴,把压箱底的俏色雕绝技都拿出来教,连闺女们眼馋得直瞅,他也只是笑笑:急啥,等你们手劲儿够了,爹也教。

要说这梁亦清的心宽,还不止体现在收徒弟上。有回韩子奇去给蒲老板送货,亲眼看见师父卖出去的那只双鱼戏水玉坠,明明只收了十八块钱,蒲老板转身就挂了一百八的牌子。小伙子气鼓鼓地跑回来,把算盘珠子打得山响:师父!那姓蒲的也太黑了,咱这手艺咋就卖白菜价呢?

梁亦清正给一块和田籽料开膛,听了这话只是把刻刀顿了顿,慢悠悠地说:子奇啊,你看这玉料,外面裹着层石皮,里头是啥成色,不切开谁也不知道。蒲老板敢挂那价,是人家有买卖人的胆气;咱只收十八块,是咱手艺人的本分。他放下刻刀,擦了擦手,指着作坊墙上挂的老匾奇珍斋三个字:知道为啥叫奇珍斋吗?不是说东西卖得贵,是咱雕出来的物件,得对得住字,对得住自个儿这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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