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地下诊所(2/2)
清理完异物,医生开始缝合。
他拿起弯针,穿上手术线。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让张铭想起了老家奶奶缝棉被的场景——只不过奶奶缝的是布,这位缝的是人肉。
第一针刺入皮肤。
噗嗤。
那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张铭看到戴安娜的腹肌瞬间绷紧,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但她依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呼吸节奏乱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那种机械般的规律。
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医生的手很稳,每一针的间距都精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针线穿过皮肤,拉紧,打结,再穿过,再拉紧,再打结。血肉被强行拉拢,缝合在一起。
张铭的胃开始翻滚。
他见过尸体,见过血腥场面,但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被当成布料一样缝合,而且还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
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开始观察房间的其他细节。
医疗柜里的药品五花八门——
最上层是各种抗生素:阿莫西林、头孢、左氧氟沙星……都是广谱抗生素,对付各种感染的。
中间层是止痛药,从非处方药到管制药品都有。
最下层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几个没有标签的褐色玻璃瓶,里面装着不明液体;一盒看起来像兽医用品的注射器;还有几包写着俄文的药粉。
角落里堆着用过的医疗废物——血迹斑斑的纱布像小山一样堆着,散发着铁锈味。旁边的黄色医疗废物桶已经满了,上面的生物危险标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墙上挂着一张人体解剖图,已经泛黄卷边,上面用红笔标注了一些要害位置——颈动脉、心脏、肝脏、肾脏……每个位置旁边还写着之类的注释。
这哪像是医生的办公室,更像是杀手的备忘录。
缝合完成。医生直起腰,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接下来72小时是关键期。每6小时换一次药,保持伤口干燥。如果出现发烧、红肿、化脓,立刻找正规医院。
我知道。戴安娜的回答依然简短。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
这个动作明显牵动了刚缝合的伤口,张铭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苍白,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额头上的汗珠汇成小股,顺着脸颊滑落。
但她没有停下。
她伸手拿起旁边叠好的黑色t恤——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看起来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她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扔到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干净的。
穿衣服的过程异常艰难。
抬起手臂会拉扯腹部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是折磨。张铭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是疼痛导致的肌肉痉挛,那种无法控制的生理性颤抖。
终于套上t恤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防风外套,拉上拉链,把所有痕迹都遮掩起来。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除了脸色苍白得像纸,额角还残留着汗水的痕迹。
对了,医生突然开口,一边摘下沾满血的手套,今天上午,有人来找过我。
正在整理背包的戴安娜,动作停住了。
就一瞬间,不到0.1秒,但张铭看得清清楚楚——她整个人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把被拉满的弓。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什么人。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冷得能结冰。
几个男人,医生一边洗手一边说,水流冲刷着他手上的血迹,在白色的水池里晕开成粉红色,穿着很正式,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说了什么。
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医生选择了更委婉的措辞,身材高大的黑人女性。说她可能受了伤,会来这种地方寻求治疗。
戴安娜没有说话,但张铭注意到,她的右手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背包的侧袋——那里鼓鼓的,明显藏着什么硬物。
武器。她在准备战斗。
他们走之前,医生继续,似乎没注意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留下了钱。五千镑。
五千镑。
张铭在心里迅速换算——四万多rmb,就为了一条线索。
挺阔绰啊......这手笔……不是一般的混混能拿出来的。
他们说,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人,医生转过身,直视戴安娜的眼睛,第一时间通知他们,还会有更多报酬。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铭能感觉到那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随时可能爆发。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现在是隐身状态,但本能还是让他想要远离可能的交火区域。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戴安娜的问题很直接,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医生苦笑了一下:五千镑确实很诱人。但是……我还是明白什么叫做知恩图报的。
他走到墙边,从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相框。相片已经泛黄,上面是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背景是一片荒凉的山地。
三年前,巴尔干半岛,他的声音变得遥远,科索沃和塞尔维亚的边境冲突。我是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志愿者,负责救治双方的伤员。
他指着照片上的一个人:那天,我被地雷炸伤,左腿几乎断了,失血过多,眼看就要死在那片该死的雷区里。
医生抬起头,看着戴安娜:然后你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我背在背上,穿过整片雷区,跑了三公里,送到最近的医疗站。
戴安娜依然面无表情: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医生坚定地说,我记得你的声音。还有……
他指了指戴安娜的左臂——袖子卷起的地方,露出一个小小的纹身。
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鸽子,线条简洁,但很精致。
你当时说,医生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你母亲在你参军前送你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张铭在心里震惊——这位邻居之前还参过军?还在战场上救过人?
人设怎么突然丰富起来了?
戴安娜终于开口: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还人情。
我知道,医生点点头,这次不收你钱,就当是……
交易就是交易。戴安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多少。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你还真是……好吧。手术费、药品、绷带,一共八百镑。
戴安娜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都是五十镑面值的新钞,啪地拍在托盘上。
不用找了。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压低的说话声。
医生:是上午来的那帮人!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戴安娜的反应快得惊人。
她一把抓起背包,另一只手已经从腰间拔出了什么——一把黑色的战术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危险,整个人从伤患变成了猎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有三四个人。
医生冲到墙边,手指在看似普通的砖墙上快速按了几下——
咔哒。
一块砖板向内凹陷,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最开始几米的粗糙石壁。
医生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从这里走,这条密道通向两个街区外的旧下水道系统,几乎没人知道。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里,桌椅被粗暴推开的声音传来。
戴安娜看了医生一眼——那眼神里有一丝罕见的情绪。
然后她转身冲进了密道。
张铭看着那扇正在缓缓关闭的暗门,脑子里进行了0.5秒的快速决策:
选项a:留下来看看这帮神秘人是谁——但是如果他们只是打手,那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多有用的情报。
选项b:跟着戴安娜进密道——能继续跟踪,但密道里情况未知。
算了,都跟到这了……
他收起手机,在暗门即将完全关闭的最后一秒,侧身挤了进去。
暗门在身后彻底关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沃日,这下水道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