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碑立人归,黑水藏书(2/2)

我要看看他们护着什么。小桃的声音发哑。

她接过二牛递来的骨铲,指甲深深掐进木柄,这些人咽气前还在护着东西,那东西......该是比命还金贵的。

骨铲轻轻撬开闭合的指节时,有细碎的土渣簌簌掉落。

当那截泛着幽光的玉简从指缝间滚出时,小桃的手猛地一抖,煤油灯差点砸在骨头上。是......是玉!二牛的惊呼惊醒了夜鸟,扑棱棱的翅声里,小桃已经用帕子裹住玉简,借着灯光看清了表面的刻痕——歪歪扭扭的小篆,有些字被利器刮过,却仍能辨出以姜为引等字样。

给我。

针婆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

这向来冷面的老医女此刻眼眶通红,布满老茧的手抚过玉简上的刮痕,指腹在试毒人王三几个被磨平的字迹上反复摩挲。当年我师姐被抓去御药监......她突然顿住,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这些字,是拿指甲刻的。

他们被封了脉,说不出话,就用命在骨头缝里藏方。

夜风吹得灯芯噼啪作响。

小桃这才发现针婆子的袖口在抖,像片落进风里的枯叶。

她正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小芽的轻唤。

哑女正跪在五步外的淤泥坑边。

她的鼻尖几乎贴在地面,绣着药草的围兜沾了泥,却浑然不觉。

见众人望来,她抬起手,食指重重戳向脚边的湿土——那动作急得指尖都泛了白。

有东西?关凌飞握着短刀走过去,靴底碾过焦土的声响惊得小芽缩了缩脖子。

他蹲下身,刀尖轻轻挑开表层的淤泥,腐臭的气味立刻涌出来。

程七娘捏着帕子凑过去,借着火光看清泥下露出的铜绿:是箱子。

众人立刻围拢。

关凌飞用刀背敲了敲,朽了,轻着点。他小心撬开箱盖,霉味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小桃踮脚望去,只见箱底躺着半本医书,封皮烧得只剩半块,千金续方·卷八几个字却像用金漆描过,在暗夜里泛着薄光。

是孙神仙的书!针婆子突然拔高了声音,惊得小芽差点跌进泥坑。

她扑过去时撞翻了灯,程七娘眼疾手快捞住医书,灯油顺着箱沿滴在焦黑的纸页上,映出一行清晰的字迹:软骨瘟者,取青竹根七寸,配寒水石......

治软骨瘟的方!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记得去年冬天,邻村有三个娃得了这病,浑身软得像团泥,最后都没熬过年。

此刻她指尖发颤地翻页,突然被一行朱砂小字钉住呼吸:皇陵地脉图,第九碑下,契归女承。

女承?程七娘凑过来看,眉峰猛地一挑,归谁?

苏惜棠不知何时站在了人圈外。

她的影子被灯拉得老长,覆在焦土上,像片要护着什么的云。归我。她走过来,指腹抚过契归女承四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陆昭偷的方,我在空间里解的毒,青竹村立的碑......都是契。

玉佩在她心口发烫。

灵田方向传来细微的震动,她甚至能感觉到空间里第七朵青莲正在舒展花瓣——那是自她穿越以来,青莲第一次完全绽放。

焦土的缝隙里,有鹅黄色的芽尖正顶开碎石,像星星落进了泥里。

你们用命护下的方,她低头吻了吻医书封面,把它贴进怀里,我带着走下去。

北斗七星在头顶亮得刺眼。

灵泉边的老龟突然浮出水面,龟眼里的金光与第七颗星子遥遥相照,涟漪荡开时,泉底映出模糊的碑影——不是青竹村的焚契碑,是更古老、更厚重的,刻着第九碑三个字的石牌。

而在千里外的皇陵深处,被松枝覆盖的第九通石碑突然轻颤。

碑身上的苔藓簌簌掉落,露出最底层的刻痕,其中契归女承四字,正随着夜风,朝着青竹村的方向,轻轻共鸣。

阿棠。关凌飞的手覆上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该收工了。

明儿还要去镇上报官,说药奴坑的事。

小桃抬头,这才发现天已蒙蒙亮。

她低头整理《灰种簿》,最后一页不知何时被露水打湿,炭笔写的药奴坑·第七具字迹晕开,像朵开在纸页上的血花。

远处传来公鸡打鸣,混着村口老槐树的沙沙声——那是早起的村民来药谷了。

程七娘突然拽了拽苏惜棠的袖子,朝村口努嘴。

薄雾里,几个身影正顺着山路往上挪,最前头的汉子背着个布包,布角露出半截红绸——像极了前日来村里说亲的媒婆打扮。

苏惜棠望着那团影子,玉佩在怀里又震了震。

她摸了摸藏着医书的衣襟,对关凌飞笑了笑:看来,第七日的太阳,要照出些新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