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医使三誓,玉断人心(1/2)

晨光穿透云层,在药心池上碎成金鳞。

苏惜棠被老妪残魂的话扯着脚步,鞋尖几乎要碰到池边青苔时才惊觉——她何时跟着走了这么远?

关凌飞的掌心还焐着她后颈,热度透过湿衣渗进来,像根定魂针。

你已得药认、图现、池启三兆。老妪的白发在金光里泛着蜜色,指尖点向苏惜棠颈间玉佩,医使之责。

苏惜棠喉头发紧。

药认是半月前她在野山采到的雪脊藤主动缠上她手腕,图现是识海里突然展开的医络银图,池启则是方才炸雷后药心池翻涌的异相——原来这些不是巧合。

她望着老妪眼尾的霜,想起昨夜替老医头扎针时,那老人攥着她手腕喃喃像极了,原来都是预兆。

一誓:不藏方。老妪抬手划空,第一道金纹如活物般游向天际,凡救命之法,必公之于众。

苏惜棠膝盖一沉。

现代课堂上教授说秘方是传家饭,可她给村里治寒症时,把熬药火候写在祠堂墙上;教妇人做安胎粥,连米水比例都画成图——原来这些本能,早暗合了誓言。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谷外马蹄还响。

二誓:不拒贫。第二道金纹缠住第一根,在云层里勾出个字,凡求医者,无论贵贱。

针婆子的竹杖地磕在青石板上。

苏惜棠余光瞥见她眼眶泛红,想起半月前有个讨饭的婆子晕倒在村口,是针婆子硬把人背到她屋里:我这把老骨头,就等看个不嫌弃穷病的。此刻那老医头扶着程七娘的胳膊站在人群后,浑浊的眼睛亮得惊人。

三誓:不畏权。第三道金纹如利剑劈开阴云,老妪的声音陡然沉了,宁折不屈,以命护契。

谷外突然传来铁鞭抽地的脆响。

陆昭的骂声穿透雨幕:给我拆了这破谷!关凌飞的短刀地出鞘半寸,刀光映得苏惜棠鼻尖发酸——他总说有我在,可这誓要她自己扛。

她想起昨夜在祖祠,关凌飞摸着她被推搡的淤青说我护得住你,此刻却突然懂了:有些事,比护一人更重要。

我应。苏惜棠跪了下去,泥水浸透棉裙,一誓不藏方,二誓不拒贫,三誓不畏权。

玉佩突然烫得惊人。

第一句誓出口时,玉色从青白转淡金;第二句落音,金纹如血管般爬满玉身;第三句尾音未散,整枚玉佩已红得像淬过火的铁,映得众人脸上都染了层赤诚。

嘶——

清越的蛇鸣惊得程七娘铜尺微颤。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药心池中央翻起一串银泡,一条巴掌长的小青蛇破池而出,蛇信子吐着淡金光泽,竟直朝苏惜棠手腕扑来!

关凌飞的短刀几乎要划破蛇身,却被程七娘按住手腕。看它眼睛。程七娘的声音比平时轻,没有凶光。

苏惜棠屏住呼吸。

小青蛇游到她腕间时,鳞片凉得像浸过露水,蛇身缠着玉佩上的赤金纹路,尾尖轻点她脉搏——那是她给人诊脉时最常按的位置。

下一刻,蛇身突然化作金丝,融入玉佩的晶丝网络,在玉面游出个流动的符纹,像株根系发达的药草。

药引灵老妪的残魂开始变淡,历代医使契约之证。

从此,你用药之时,天地皆知。

苏惜棠摸着腕间还残留的凉意,突然想起前日给小桃治刀伤,本以为要三天才能好的伤口,竟在她敷药后次日就结了痂——原来不是她手法突飞猛进,是这灵物在暗助。

午后的雨丝细得像雾。

程七娘正把老医头扶到竹屋避雨,竹帘外突然传来拐杖点地的声。

众人抬头,见个披蓑戴笠的老者立在檐下,斗笠边缘滴着水,露出半张布满刀刻皱纹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像道裂开的山缝。

你说三焦复元散出自无名图谱?老者声音哑得像砂纸,却字字清晰,可识得这句——气陷则药滞,血动则引通

苏惜棠浑身一震。

这是她在医络图里见过的断句!

那日她对着银图发怔,图上突然浮出两行小字,她抄在帕子上夹在医书里,连关凌飞都没给看。药行律首句!她脱口而出,声音都带了颤。

老者的斗笠地掉在地上。

他盯着苏惜棠,眼眶慢慢红了,红得像要渗出血来。我祖上曾是地母祠守典人。他突然踉跄着跪下去,从怀里摸出个用油纸裹了又裹的竹筒,《药性本源》...交予契主。

程七娘上前接过竹简时,指尖触到筒身的潮意——这老者怕是在雨里等了半日。

苏惜棠翻开竹简,第一页就画着药引灵的模样,旁边一行小字:契成之日,药引现,典自归。

暮色漫进山谷时,程七娘坐在竹屋火塘边,借着火光翻那卷竹简。

跳跃的火苗里,她看见药性反噬四字突然泛起微光,指尖刚要触碰,竹简却地合上了。

她抬头,正撞进苏惜棠询问的目光,便笑着把竹简往怀里拢了拢:这典里的字会跑,倒有趣得很。

关凌飞蹲在门口擦刀,听见动静回头,正看见妻子眼里跳动的光——那光比药心池的金鳞更亮,比玉佩的赤金更暖。

他把刀收入鞘,起身走向苏惜棠,靴底碾碎几片被雨打落的药叶。

谷外,陆昭的骂声还在继续,可谁都没再往那边看一眼。

老妪残魂话音未落,袖口金纹便泛起涟漪,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众人脚步。

苏惜棠刚要抬步,腕间玉佩突然一烫——是药引灵的丝络在轻颤,似在确认她的跟随意愿。

关凌飞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短刀虽未出鞘,指节却因紧绷而泛白;程七娘把竹简往怀里拢了拢,目光在老妪与石龛方向来回逡巡;竹屋前的老医头扶着竹杖,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层水光,竟比年轻人还走得快些。

这石龛藏在药谷最险处。老妪残魂的身影随着移动愈发淡了,像片将融的雪,三十年前雷火劈开山壁才显形,我守着等了三辈人......她指尖点向谷顶那道刀削般的悬崖,石龛隐在两株虬结的古柏间,若不是她指得准,常人纵是抬头也只当是块寻常岩缝。

苏惜棠仰头时,发间木簪被山风掀起,几缕碎发粘在汗湿的额角。

她突然想起昨夜给小桃换药时,那丫头摸着她腕上的玉佩说:嫂嫂的玉,总在该暖的时候暖,该凉的时候凉。此刻玉佩正贴着她心口,热度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像在说别怕,我陪着。

到了。老妪残魂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石龛不过半人高,内里积着层松针,却在众人靠近时自动滚落,露出块青黑石碑——碑身裂作三截,断口处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苏惜棠伸手触碰,指尖刚贴上碑面,识海里的医络银图突然翻涌,无数金线缠上碑上模糊的刻字,竟将地母泪泉四个古篆补全了。

这是第九碑。老妪残魂的白发已几乎透明,其余八碑散在大齐各地,每归位一碑,泉眼便多涌一分灵水。她望着苏惜棠发亮的眼睛,嘴角扯出丝极淡的笑,当年我守着泉眼,看它养出救命的药,也看它被战火烤干......如今你有药引灵,有医络图,该替我走完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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