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短聚长情(1/2)
第二日,冬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懒洋洋地洒在庐江周宅的院落里。
宅中早已有了动静。
厨房里,曾叔和堂叔两位老人正一起张罗着早饭,灶上蒸笼冒着腾腾的热气,米粥在小火上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温暖的香气。
阿吉拿着那把他用起来还略显高大的扫把,正卖力地清扫着庭院石径上的落叶,小脸因为用力而红扑扑的。
他一边扫,一边吸着鼻子,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吆喝,语气里满是期待:
“曾叔!今日早饭好香啊!我闻着味儿了,是不是蒸了肉包子?”
而院子的另一角,孙尚香一身利落的劲装,手持长剑,正在晨光下练习。
剑锋划破空气,发出飒飒的声响,她的身影矫健,一招一式都带着不容小觑的力道。
然而,就是这样的动静,却丝毫没能惊扰到主卧房内酣睡的两人。
周瑜和小乔相拥而眠,依旧沉陷在深沉的睡梦里。
他们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安稳,对外界的声响浑然不觉。
良久,曾叔、堂叔、香儿和阿吉几人都已用过了早饭。
阿吉乖巧地帮着收拾了碗筷,便准备陪着堂叔出门,去采买些日常用度和点心。
两人走到府门口,堂叔刚拉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阿吉眼尖,一眼就瞥见门外不远处那棵老槐树下,正拴着一匹熟悉的骏马。
那马儿通体雪白,神骏非凡,鞍鞯样式更是他记忆深刻的。
阿吉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激动地一把拉住堂叔的衣袖,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叫道:
“堂叔公!您快看!那是……那是都督的马!都督回来啦!”
堂叔闻言也是一愣,顺着阿吉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了然,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而欣慰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阿吉的脑袋,低声道:
“嘘——小声些。看这情形,定是昨夜深夜才到的,怕是累极了,这时还没醒呢,莫要吵到他们。”
他顿了顿,拉着阿吉轻手轻脚地走出府门,又将门虚掩上,才继续说道:
“走,阿吉,咱们快些去街上,多买几份三层玉带糕,再称些新鲜果品。等他们醒了,正好能用上。”
阿吉一听,立刻猛点头,连忙跟着堂叔,脚步轻快地朝着市集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周宅一片静谧,以及那匹在树下安静等待主人的白马,昭示着久别重逢后的安宁与喜悦。
终于,卧房内,周瑜率先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他甫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小乔近在咫尺的恬静睡颜。
她呼吸均匀,长睫如蝶翼般栖息在眼睑上,脸颊还带着熟睡时的淡淡红晕。
周瑜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幸福上扬,心中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
他小心翼翼地收拢手臂,将怀中温香软玉的人儿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小乔似乎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动静和那加强的拥抱力道,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视线朦胧中,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周瑜白皙的脖颈和他近在咫尺的喉结。
她笑了笑,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和依赖,将脸颊在他颈窝处埋得更深,轻轻蹭了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温暖的锦被中,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宁静与亲昵,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甜腻起来。
阳光透过窗纸,在床榻边投下柔和的光斑,时光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绵长。
良久,周瑜再次睁开眼,眼中的睡意已完全散去,只余清明与温柔。
他轻轻抚摸着小乔如绸缎般顺滑的长发,低声在她耳边提醒,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夫人,该起身了。安胎药的时辰,可不能误了。”
小乔在他怀里乖乖地点了点头,像只慵懒的猫咪般,打了个软软的哈欠,又伸展了一下腰肢。
只是这懒腰伸到一半,她那只不安分的手却顺势在周瑜紧实的腹部上飞快地摸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嘻嘻坐起身。
周瑜对她这小动作早已习惯,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随即起身开始换衣。
他刚拿起一件惯常穿的墨色常服准备穿上,小乔就娇声开口了,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公瑾,今日你穿那件月白色的嘛,我爱看你穿那个,衬得你好看。”
周瑜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已经披上的墨色外衣脱下,利落地从衣箱中取出那件月白色的锦袍,动作流畅地穿上。
小乔见状,仿佛来了兴致,起身跪坐在床榻上,双手叉着腰,像个小小指挥家,歪着头仔细打量着,继续“发号施令”:
“嗯……玉冠嘛……就也戴那个白色镶银纹的,对,就是那个,和这衣服最相配!”
周瑜依旧好脾气地应着:“好,都依夫人。”
他顺从地换上了指定的玉冠,整个人果然更显清俊儒雅,风姿卓然。
小乔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乖乖地开始自己穿衣。
而周瑜则一边整理着自己,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两人换下的衣物仔细叠好收起。
待小乔穿衣时,他走上前,为她系好繁琐的衣带,理平裙角的褶皱,最后更是俯下身,细致地帮她穿好鞋袜,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尽的呵护与爱意。
终于,二人收拾妥当,相携着走出了卧房。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冬日的阳光带着难得的暖意,洒满了整个庭院,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他们刚走到院中,便看见了正在花圃旁弯腰摆弄着几株耐寒花草的曾叔。
曾叔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到周瑜,脸上顿时露出惊讶又欣喜的神色:“都督?您……您何时回来的?”
周瑜温和一笑,解释道:“昨夜。回来得晚,见你们都已歇下,便没有打扰。”
曾叔连忙放下手中的小铲,关切道:“都督赶了一天的路,定是饿了吧?快,厨房笼屉里还热着肉包子和米粥呢,老奴这就去给您端来!”
一旁的小乔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内疚之色,懊恼地说:
“哎呀!瞧我这记性!公瑾你昨日必定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回来时……我竟只顾着高兴,忘记问你用没用膳,也没想着立刻给你准备些吃食。”
她深知周瑜忙于公务时常常废寝忘食的性子。
周瑜见她自责,连忙柔声劝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夫人不必担心,我昨日在路上用过了。”
然而,小乔太了解他了。她立刻断定,周瑜昨日定然是只草草用了早膳,为了尽早赶回,一路上根本未曾停歇好好吃饭。
但她不再多问,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立刻拉着周瑜手,不由分说地快步朝厅堂走去。
周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带着走,一边小心地搀扶着她,一边连声叮嘱,语气里满是紧张:
“夫人,慢些,慢些走,当心脚下……”
到了厅堂,仆人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他们夫妻二人的早膳摆上了桌。
桌上颇为丰盛:除了曾叔提到的、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还有熬得浓稠喷香的白米粥,几碟清爽的小菜,一笼晶莹剔透的虾饺,甚至还有两碗酒酿圆子。旁边的小几上,则单独放着一碗深褐色、散发着草药味的安胎药,显然是刚刚煎好,还滚烫着,暂时无法入口。
小乔见状,便先拉着周瑜在桌边坐下,将一碗温热的米粥推到他面前,又夹了一个肉包子放进他碟子里。
周瑜顺从地拿起筷子,在她专注的注视下,开始享用这顿迟来的、却格外温暖的早膳。
此时,香儿也闻声兴冲冲地赶了过来。
她今日一身利落的出行装扮:
上身是便于活动的窄袖胡服,下身穿着扎脚裤,脚踏鹿皮小靴,腰间束着革带,挂着箭囊和一把小巧的弯刀,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显得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她看到周瑜回来了,眼睛一亮,扬了扬手中的马鞭,语气雀跃地说道:
“周太守你回来得正好!这庐江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我香儿可不能白白辜负了这等美景和时机!”
小乔看着她这一身不同于往日的劲装打扮,好奇地问道:
“香儿,你今日穿成这样,是要去哪?”
孙尚香爽朗一笑,回答道:
“我早就问过堂叔了,离这不远有座隐贤山,就在城西二十里外。听说那山里林子密,野物多,什么山鸡、野兔、獐子都有,我打算去探探路,打点野味回来给大家尝尝鲜!”
周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接口道:
“隐贤山……确实是个好去处。旧时……我与伯符也常去那里。”
他的语气带着对往昔的追忆:
“那时我们年少气盛,常约着去山中纵马驰骋,练习骑射。那山里路径复杂,沟壑纵横,确实藏着不少野物,但也需格外小心,深处据说有野猪甚至熊罴出没,并非全然安全之地。”
小乔一听,立刻担忧地蹙起眉头,拉住香儿的手劝道:
“香儿,那山里既然有危险,你一个人去怎么行?要不,还是叫上几个随从,陪你一同前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香儿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带着几分傲然说道:
“小乔你这话可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孙尚香自幼在江东城外的南山庄长大,那庄子后面就是连绵的栖凤山和伏虎岭,比这隐贤山险峻多了!我从小就在那些山里钻,独自一人打猎摸鱼那是家常便饭,什么时候需要人陪了?”
她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和箭囊,信心十足:“放心吧,我的身手你还信不过?”
小乔见她态度坚决,知道拗不过她,但眼中的忧虑仍未散去。
香儿看出她的不放心,笑嘻嘻地打断她还想劝说的话头,打趣道:
“好啦好啦!小乔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夫君好不容易从南郡回来,你们就好好腻歪着,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我呢,也正好偷得浮生一日闲,进山松松筋骨!哈哈哈!”
说完,她不再给小乔开口的机会,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马厩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处。
小乔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依旧眉头不展,她转头看向周瑜。
周瑜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道:
“夫人不必忧心。”
说罢他给了小乔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会有所安排——
他会立刻派遣几名身手敏捷、熟悉地形的护卫,暗中跟随香儿进山,既不会打扰她狩猎的兴致,也能在万一遇到危险时及时出手相助。
得到周瑜的保证,小乔这才稍稍安心,重新坐了下来,但目光仍不时地望向香儿离去的方向。
待他们夫妻二人用过早膳,小乔看着那碗黑乎乎的安胎药,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但还是乖乖地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刚放下药碗,偏院的老郎中便提着药箱过来了。
按照惯例,每隔几日他都要来为小乔请一次平安脉。
小乔顺从地伸出皓腕。
郎中屏息凝神,三指轻轻搭在她的脉门上,细细体察。
片刻后,他缓缓收回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恭敬地对周瑜和小乔说道:
“周夫人脉象总体平稳,胎气也算稳固。只是……”
他略一沉吟,“脉象略显弦细,尤其左关部稍显郁结之象,这是思虑过度、心神不宁之征。且尺脉略有浮动,应是夜间睡眠不安,多梦易醒所致。”
小乔闻言,微微一怔。
郎中说得一点没错,自周瑜上次离开后,她确实终日牵挂,心中难安,夜里更是噩梦频频,难以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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