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爱予新生(1/2)

良久,郎中提着药箱赶至周府。

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青衫,步履稳重。秋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几分清瘦中透着书卷之气。

院门口的侍从立刻上前通报,不多时,周瑜已亲自迎出。

“周都督。”郎中一见周瑜,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

周瑜微微颔首,神情一如往常的温和,语气却压得极低:“我心中……有个猜测,需要你去证实。”

郎中略显疑惑:“莫非是都督身体不适?”

周瑜轻轻摇头,声音更低:“不。”

说罢,他轻咳一声,抬起手,向身后的随从示意。

“你们先下去。”

一众侍从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连忙行礼退下。

院中顿时静了下来,只剩秋风拂叶与檐角铃声。

周瑜站在回廊下,神情似平静,实则微有局促。他向来冷静从容,但此刻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抿着唇,微微侧过身,避开郎中的目光,手指在衣袖中不自觉地摩挲着,语气克制得近乎拘谨:“我夫人……月事已迟。”

他顿了顿,神情微微一变,又补道:“近日常觉嗜睡腰酸,且口味变化。”

郎中闻言,眉梢一挑,神色豁然开朗,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呵呵,都督心细。”他笑着捋了捋胡须,“这些症状,十有八九,是喜脉无疑。”

周瑜本该喜上眉梢,可他却没有露出任何笑意。相反,他的眉头更深地锁了起来。

他微微抬手,又低声咳了一下,语气有些含糊:“可……前几日……”

话未尽,他略微垂眸,耳畔泛起淡淡的红意。

郎中愣了愣,随即会意,笑意收敛,神情郑重:“哦——都督的意思是……”

周瑜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时我还不知她可能有孕……我们……”

他话到一半,眉间闪过一丝懊恼与难堪。

郎中轻咳一声,脸上露出几分宽慰的笑:“都督不必忧心。怀孕同房,并无大碍,只要不过于劳累或激烈。”

然而周瑜的神色仍旧没有缓和。他的目光略有躲闪,声音更低:“若是……激烈呢?”

郎中微微一怔,面上笑容一敛。思忖片刻,他叹了口气:“若是过激……轻则胎动,重则……”

他没再往下说,只留下几分未尽的意味在风中飘散。

周瑜的手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他吸了口气,声音极轻:“我明白了。”

郎中见他神情凝重,便立刻收拾情绪,正色道:“都督且先让老朽为夫人诊诊脉,方能确定。”

周瑜沉默片刻,方缓缓颔首。

“夫人在卧房,此时还在睡着。”

他语气极柔,仿佛怕扰醒那一方安宁,“你进去时……动作小些,切莫惊了她。”

郎中拱手应声:“老朽明白。”

周瑜让出一步,目光仍盯着卧房方向,眼底波澜暗涌。

他抿着唇,目光柔和却藏着不安。

郎中先进了卧房,周瑜紧随其后,步履极轻,仿佛怕哪怕一丝风声都惊扰了床上的人。

卧房内一片静谧,檀香轻燃,袅袅烟雾在阳光中氤氲。

纱帐微垂,床榻之上,小乔依旧睡得安稳。她侧身蜷着,几缕鬓发散落在枕边,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恬静得如画。

周瑜屏息靠近,先是俯身,伸出手,轻轻将小乔的手臂从被中拢出,平平地放在锦被之上。

那一刻,他的动作极轻,指尖几乎未触及她的肌肤,却仿佛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

“劳烦。”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郎中应声,俯身坐在床沿。

他小心翼翼掀开袖口,取出一方丝帕垫在小乔腕上,然后才将两指缓缓落在她的脉上。

指尖微微一动,细细探寻。

室内寂静得连风声都不敢掠过,只能听见檀香燃烧的轻微“噼啪”。

周瑜站在床尾,背脊微挺,神情克制,眸光始终未离开那一幕。他不自觉地绷紧了指尖,袖口内的手掌死死攥着,指节微微泛白。

郎中闭着眼,面色专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忽然,他的眉头轻轻一动。

周瑜的心也随之一紧。

郎中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他似乎不太确定,又换了只手,再次细细探脉。

他闭目凝神,神色更为凝重。

周瑜的呼吸有些紊乱,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珠。那不是夏日的热,而是一种从心底泛起的紧张与惶惑。

终于,郎中缓缓收回手,深吸一口气,轻轻将小乔的手放回锦被下,替她掖好被角。

他抬头看了周瑜一眼,眼神中似有笑意,却未出声。

那一眼,让周瑜的心跳得更快。

“如何?”他压低声音,嗓音微哑,带着一丝急切。

郎中微微一笑,轻轻颔首,抬手做了个“请借一步”的手势。

周瑜愣了愣,定了定神,先低头看了眼小乔——她依旧睡得安然,脸颊红润,呼吸均匀——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随郎中出了门。

门外秋光柔淡,风声穿过廊柱,拂动檐下风铃。

周瑜抬头看了看天,心头一片乱麻——紧张、担忧、期待,全都混在一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步伐沉稳地跟在郎中身后,准备迎接那个即将改变他们命运的消息。

二人一路走到院中,风静花落,檐角的风铃被轻轻拨动,发出几声悠长清脆的响。

郎中缓缓停下脚步,回身面向周瑜,神色肃然,双手抱拳,微微弯腰,语气郑重——

“恭喜都督,周夫人已有孕一个半月。”

话音落下,秋风正好掠过竹影,吹动周瑜的衣袍。

周瑜怔住,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喜,随后又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呼吸微滞,声音微颤地问:

“当真?”

那一声,半是难以置信,半是藏不住的欢喜,但语调深处仍有一丝掩不住的担忧。

郎中见状,眼角微弯,带着几分欣慰:“老朽岂敢虚言。周夫人脉象明显,是喜脉无疑。”

然而,他话锋一转,神情渐渐凝重,语气也缓了几分:“只是——周夫人的脉象,与寻常喜脉略有不同。”

此言一出,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周瑜原本放松的神情骤然一滞,眉头一皱,整个人微微前倾,低声急问:“何意?”

郎中抚须,略作沉吟,缓缓解释:“此脉滑利而有力,气血比常人旺盛许多。依老朽行医数十载所见,这样的脉象,极为少见。”

他停顿片刻,又接着道:“但因夫人怀胎尚早,老朽不敢贸然断言。还请都督与夫人半月后再来把脉,以作确证。”

周瑜的眉心紧锁,他的目光沉沉落在地上,似在思索,又似在压抑心中的波澜。片刻后,他抬头,声音低沉:“我不懂这些,只问一件事——我夫人……可有不妥?”

郎中见他神情真切,忙躬身答道:“都督大可放心。周夫人气血充盈,胎象稳固而强烈,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他微微顿了顿,又道:“只是……此脉甚旺,恐怕周夫人此番怀胎会较为劳累。易倦嗜睡,腰酸背痛,或有晨起呕吐。老朽会命人熬制安胎药,并叮嘱膳房多备清淡之物。”

周瑜听完,紧绷的眉心终于缓缓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轻抚鬓角,面上那一丝凝重化作温柔的笑意。

“如此,便好。”

声音低,却带着一种深藏的释然。

郎中见他神色舒缓,也随之轻笑:“都督心细,能察觉夫人异样,实属难得。老朽行医多年,也少见有如此细心的夫君。”

周瑜淡淡一笑,却没说话。

他只是微微侧首,目光越过郎中,看向屋内那扇半掩的门。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那道门后的一切,都比天下更珍贵。

郎中拱手告退,步履渐远。

周瑜站在院中,久久未动,指尖微微摩挲着衣袖,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扇门上。

“一个半月……”他喃喃自语,唇角缓缓扬起,目光温柔而深远。

语罢,他抬头望向天边,眉目间的柔情与谨慎交织,既有一位都督的沉稳,又有一位丈夫的深情。

直到将近正午,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散作细碎的金色光点,静静洒在锦被之上。

床榻上的小乔微微动了动,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几下,这才缓缓睁开眼。她还未完全从梦中醒来,恍惚间,视线落在了床边——

周瑜正坐在那里。

他依旧是一身素衣,鬓发整齐,眼底却藏着一抹倦色。阳光打在他侧脸上,那双温润的眼眸正专注地望着她。

小乔愣了愣,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慵懒的笑:“什么时辰了?”

她刚想坐起,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扶起。

周瑜柔声道:“小心些,别乱动。”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小乔反倒听出了几分不寻常。

她歪着头,正要问,却被周瑜突如其来地一把搂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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