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苦尽甘来（2/2）
阳光下，他眉眼专注，神情温柔，动作却熟练得很。
发钗轻轻簪上，青丝垂落间，小乔的容颜愈发映衬得娇美动人。
小乔从铜镜里望见周瑜专注的神情，心口轻轻一颤，眼角忍不住弯起笑意，像春水般盈盈动人。
之后，二人十指相扣走出营帐。
江陵的午日阳光并不炽烈，秋风轻轻拂过，带着江水的凉意。
营地空阔，原本整齐林立的营帐此刻已拆去大半，只余下零散几处，帐篷残影间，偶尔传来兵士们搬运甲胄、清点武器的声音。地面上堆放着一排排戟矛、弓弩与箭囊，排列得井井有条，几名军士正埋头逐一登记。
见周瑜与小乔走来，一名偏将急急迎上前，单膝下跪，抱拳恭声道：
“禀都督！江东本部兵马，昨日上午已先行启程两万五千人，随同运回战车八十七辆，强弓一千二百张，箭矢约十五万支，甲胄九千余副，战马四千七百余匹；留守江陵城防建设之兵，仅两千人，由程将军统辖。魏军方面缴获之兵械器具，已悉数入库，连同府库钱粮，已点收完毕，无一遗漏！”
他声音沉稳，却掩不住言语间的自豪与敬意。
周瑜听罢，目光微微一亮，长舒一口气，点头赞许：“好，整饬有度，不失我吴军之风。如此，江陵可安，江东无忧。”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告诉程普，让他拟好军报，今晚送来，明日，我也启程出发回江东。”
“是！” 那偏将应声如雷，恭敬一揖，随后倒退而去，丝毫不敢怠慢。
小乔在一旁静静听着，直到那偏将退下，这才抬眸看向周瑜，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怎么……公瑾你明日也要回去了吗？”
周瑜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温和，轻轻点头：“嗯。夫人一会儿去把行李收拾好，明早我们一道启程，回江东。”
小乔微微抿唇，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低声道：“可……”
话未说完，周瑜已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肩上，打断她的担忧：“无妨。这里有程将军在，他会尽善其责，做好所有善后。”
小乔闻言，仍是有些半信半疑。
她心里明白，周瑜素来把军民放在第一位，如今却要提前撤回，分明是为了护送自己，让她早些回江东安顿。
想到此处，她心头一热，却也生出几分歉意，忍不住低下头，轻声道：“我……是不是拖累公瑾你了？”
周瑜闻言，忍不住摇头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头，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笃定：“夫人……你切莫这样说，我听了……不开心。我此次提前回去，主要是为了筹备南郡太守之任。再者，我亦需静养一番，不愿带着伤病上任。若真要说缘由，那不过是我的一番私心罢了。”
小乔听到这里，心中一松，抬眼望他，眸中已带了几分笑意，低声应道：“这样啊……”
周瑜见她神情好转，这才舒了口气，嘴角一勾，拉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用膳，我也饿急了。”
小乔愣了一瞬，这才恢复了笑颜如花，眼波流转间，似江南秋水般柔媚动人。她轻轻点头，任由周瑜牵着，步履并肩而去。
午膳过后，二人并肩而行，沿着江陵城外的堤岸缓缓而走。
秋风起处，芦苇随风摇曳，白絮翻飞，如同在为他们送行。远处的江水浩荡东去，波光粼粼，仿佛也在诉说归乡的喜悦。
周瑜驻足凝望，目光深邃，心中暗暗感叹：数月鏖战，血与火之间，他与吴军终于取得了江陵，换得一方安宁。此刻，他肩头的重担似乎稍稍卸下，心中只余归家的轻松与释然。
小乔静静靠在他身侧，脸上带着久违的安宁笑容。一路颠沛流离、日日忧心的煎熬，此刻终于在秋日清风中散去。她轻声道：“公瑾，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周瑜缓缓转过头，深深凝视着小乔。风拂动她鬓边的发丝，他伸手轻轻替她拨到耳后，语气低缓而郑重：“夫人，你可知，这一仗……是我平生打过的无数场仗中，最不觉得辛苦的一场。”
小乔愣了愣，抬眸望他，眼中闪过疑惑。
周瑜唇角微微一弯，眼神却满是温柔：“因为这一次，有你在我身边。无论前线如何危急，我只要想起你在营帐里等我，心中便生出无尽的力量。纵然有伤在身，我也不曾觉得苦与痛。”
小乔听得心头一震，鼻尖微酸，眼眸盈满泪意，却强忍着不让泪滴落。她只是紧紧挽住周瑜的手臂，轻声回应：“公瑾，我能陪着你，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二人就这样并肩站在江陵的城头许久，视线远望：
城下街市，战火余痕犹在，断壁残垣间却已有百姓收拾瓦砾，重新搭建屋舍；巷道间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仿佛昭示着生机重燃。远处的江水浩浩荡荡，映着夕阳，宛如洒下漫天流霞。
周瑜看着这一切，心中百味交织——他深知，这座曾见证无数将士的血与泪的城市，而今也将见证南郡的重生。
“江陵啊江陵……”周瑜轻叹一声，“此地山川城郭，将来必是我东吴的根基。”
小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同样涌起感慨：这里有过他们的战火与煎熬，也有他们的并肩与依偎。挥别之时，竟像是要与一段生命的印记道别。
两人相携而立，静默良久。直到风起，吹动他们的衣袂，才像是提醒他们：归途已在眼前。
周瑜低头望她，唇角微扬，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指尖：“夫人，你我终于是……苦尽甘来。”
二人相视一笑，笑中带着浓浓的满足与温柔。此笑，仿佛洗尽征尘，唯余携手并肩、共赴新生的喜悦。
江风拂面，天地广阔，江东在前方等待，而他们，终于要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