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琴雨交织（2/2）

周瑜略略抬眸，见她怀中所抱，不由一愣，眉头舒展，带着几分惊喜与疑惑：“夫人从哪里得来的这琴？”

小乔轻巧地将古琴安放在矮几之上，拂拭琴身，道：“这架琴是前几日随军粮一同从江东送来的，我想，大概是我姐姐特地吩咐送来的。这琴虽不及你我平日所用的精致，但我刚才试了试音，音色倒也风雅。”

周瑜望着她纤细的指尖掠过琴弦，那神情专注而温柔。他的唇角含着浅笑，语气里尽是宠溺：“夫人的琴艺定是好的。可惜……我还不能与你合奏。”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左手上那层层绷带之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与怅然。

小乔静静走到床边，轻轻坐下，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声柔软却坚定：“我的手，便是你的手。公瑾，你想听什么？”

周瑜注视着她，目光深深。他未言明，只轻轻道：“你知道的。”

小乔点点头，没有多言，坐直了身子，十指在琴弦上铺开，轻拨首音——正是《高山流水》。

琴音如潺潺溪流，缓缓流泻开来，最初细若呢喃，仿佛春日林中之泉，穿石绕苔，温柔而隐忍。周瑜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唇角的弧度随音律微动，仿佛心也随着音符一点点舒展。

这时，帐外一声闷雷滚过，如天鼓敲响，震彻山林。紧接着，一道银白闪电撕破天幕，随后是倾盆大雨，如瀑而下，哗哗直响，雨珠打在营帐、兵刃与战马的甲胄上，声势浩大。

但在帐中，那密雨仿佛成了琴音的伴奏。琴声与雨声交织，时而相合，时而相抗。高山之势，如磅礴风雨压来，流水之音，却在雨中悠然穿梭。周瑜心中一震，他曾在战鼓声中冷静指挥，在风浪中挥扇决策，此刻，却被这场雨与这曲琴音，击得心湖泛起波澜。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细雨中依旧宁定、眉目温柔的女子。

小乔轻轻垂首，眼中只有琴弦与他一人，宛如世间风雨皆无关紧要，只要他在，便是全世界。

曲毕，最后一个音符宛如晨露滑落，余韵绕梁，悄然隐入雨声之中。

小乔抬起头来，正对上周瑜的目光：他靠在锦被之上，眼神凝定，不眨不动，仿佛她整个人都映入了他的眼底。

小乔被他看得发窘，却掩不住笑意，眉眼弯弯，佯嗔道：“曲有误，周郎顾。怎么，是我哪个音出错啦？让我们周郎这样盯着我看？”

周瑜唇角一勾，笑意从眼底漾开，带着一点宠溺与打趣：“怎会？夫人琴艺在我之上，曲中丝毫无误，我是在……向你学习。”语气平静，眼神却藏着一丝柔软。

说这话时，周瑜仍未移开目光，像是被什么牵住了魂魄，怔怔望着她的脸，神情里透着一丝不自觉的出神。沉默片刻，他喃喃开口：“若我们有个女儿，她弹起琴来……一定也会如小乔你这般温婉，指下生香。”

小乔一愣，眼眸微颤，旋即低头，唇边却扬起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她轻轻摇头，似嗔似怨：“不急，公瑾你先把伤养好，等你好了，我们……”

话至一半，她猛然察觉不对，声调一滞，脸颊飞快染上绯红。她低下头，捏着裙角，眼神躲躲闪闪，连睫毛都在颤动。

周瑜察觉她的羞意，眼中笑意更浓，语气含笑：“我们……？嗯？”

小乔咬了咬唇，声音低不可闻：“没……没什么！公瑾你明知道我要说什么，还要逗我！”

她语气嗔怒，却更添娇态，说罢倏然站起，像是掩饰心虚似的，随手将手中素白帕子一抛，砸在周瑜身上，嗔道：“不理你了！”便气鼓鼓地转身跑出帐外，裙摆翻飞，如霞光流动。

帐中只剩周瑜一人，他轻笑出声，目光仍追随她离去的方向。

那帕子落在他胸前，他缓缓拾起，动作温柔得仿佛拾起什么珍宝一般，将那帕子轻轻放到鼻尖，嗅了一下，仿佛仍带着她的香气与余温。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琴声虽已止歇，却仿佛仍在他耳畔回响——温婉似她，缱绻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