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西城暗影与将心(1/2)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表面的疮痍渐渐被修补,街面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商铺也陆续开门,好像那场流血的宫变从未发生过。可稍微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清楚,这底下的暗流,比以前更急了。
林凡这些天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去乾元殿见小皇帝的时候,也换上了寻常的紫色常服,说话尽量把语气放平缓。可小皇帝慕容明见了他,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汇报政务时,林凡说啥他应啥,从不多问一句,那双小眼睛里藏着怯懦,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凡心里门儿清,这结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开的,也急不来。眼下,他有更头疼的事。
追捕慕容恪的事儿,卡壳了。
雷豹几乎把西城翻了个底朝天,那些勋贵的别院,明里暗里查了遍,屁都没找到一个。废弃的码头货栈更是连老鼠洞都掏了,慕容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侯爷,您说这老小子,难不成真插翅膀飞了?”王狗剩陪着林凡在武德司后院里溜达,忍不住嘀咕。
林凡没吭声,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他不信慕容恪能跑出城去,当时乱起,四门紧闭,赵闯的人反应极快,他根本没时间。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某个意想不到的角落,或者……有身份极高、能量极大的人在庇护他。
“勋贵那边,查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家特别不老实的?”林凡问。
雷豹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问话,接口道:“面上都老实得很,一个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侯爷您看。不过……暗地里,有几家确实不太安分。”
“谁?”
“主要是以安国公府为首的那几家老牌勋贵,之前跟靖安郡王和周家走得近,现在靠山倒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们不敢直接来找您,就变着法儿地往赵闯将军那儿凑。”雷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这几天,赵将军府上可是门庭若市,光是安国公府送的歌姬,就够组个戏班子了。”
林凡眼神冷了下来。这帮老狐狸,不敢明着对抗,就想方设法拉拢赵闯,分化他手里的力量。赵闯那家伙,打仗是一把好手,可玩心眼子,十个捆一块也不是这帮老油条的对手。
“赵闯什么反应?”
“赵将军……倒是来者不拒,酒照喝,礼照收,歌照听。”雷豹有些无奈,“不过俺瞧着,他也就是图个乐呵,真说到关键事上,嘴巴严实着呢,没松过口。就是……就是这影响不太好,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说赵将军跟旧勋贵沆瀣一气了。”
林凡沉吟片刻,赵闯这态度,在他预料之中。这老粗看似大大咧咧,心里有杆秤,知道谁才是真正给他仗打、让他痛快的人。但人言可畏,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备马,”林凡忽然道,“我去赵闯府上走走。”
“啊?现在?”王狗剩一愣,“侯爷,要不要俺多带点人?”
“带什么人?”林凡瞥了他一眼,“我是去喝酒,不是去抄家。”
赵闯的忠勇伯府,离武德司衙门不远。府邸是以前赏下来的,不算特别豪华,但胜在宽敞。林凡到时,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和赵闯那标志性的大笑声。
门房见是林凡,吓得腿一软,连滚带爬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唱曲声戛然而止,赵闯一身酒气,敞着怀,大步流星地迎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红晕。
“哎呦!我的林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赵闯嗓门洪亮,一把揽住林凡的肩膀,显得异常亲热,“快进来快进来!正好,安国公府刚送来一坛子三十年的女儿红,还有几个江南来的小娘子,曲儿唱得那叫一个糯!一起听听?”
林凡被他揽着往里走,目光扫过庭院。只见厅内果然有几个穿着艳丽的歌姬,抱着琵琶瑟瑟发抖,旁边还放着几个打开的礼盒,里面珠光宝气,一看就价值不菲。几个作陪的,正是安国公府上的几个清客相公,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凡脸上没什么表情,任由赵闯把他按在主位上坐下。
“都愣着干什么?接着奏乐,接着舞啊!”赵闯咋咋呼呼地喊道。
那几个歌姬和清客哪里还敢动,目光全都惊恐地看向林凡。
林凡端起面前那杯还没动过的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淡淡道:“酒是好酒。”
赵闯嘿嘿一笑:“那是!安国公那老小子,别的不行,藏酒是一绝!”
林凡放下酒杯,目光转向那几个清客:“几位是安国公府上的?”
“是……是……小人等……见过武德侯……”几人声音都在打颤。
“安国公有心了。”林凡语气平淡,“回去替我谢谢国公爷的美意。不过,如今京城初定,百废待兴,陛下尚且节俭,我等臣子,实在不宜如此奢靡享乐。这些东西,”他指了指那些礼盒和歌姬,“还有这些人,原样带回去吧。告诉国公爷,他的心意,本侯和赵将军,心领了。”
那几个清客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招呼歌姬,抱起礼盒,眨眼功夫就溜得没影了。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凡和赵闯两人。
赵闯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自顾自倒了杯酒,一口闷了,咂咂嘴:“老弟,你这是来砸哥哥场子的?”
林凡看着他,忽然笑了:“我是来救你狗命的。”
“啥意思?”赵闯眼睛一瞪。
“老赵,”林凡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咱们是提着脑袋,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交情。我信你,就像信我自个儿手里的刀。可外面的人不信!”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安国公那帮人是什么货色?墙头草。以前巴结周太后和慕容恪,现在靠山倒了,急着找下家。他们为什么找你?因为你手握京营兵权,看起来又‘豪爽’,好糊弄。”
赵闯闷声道:“老子心里有数,他们那点小九九,当我不知道?酒照喝,礼照收,想让老子给他们办事?门都没有。”
“你是心里有数,可别人怎么看?”林凡语气加重,“今天他们送你歌姬,你收了;明天他们送你田庄铺子,你收不收?后天他们请你保某个犯了事的子侄,你保不保?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瓜田李下,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到时候,弹劾你的奏章能堆满乾元殿。你让皇上怎么想?让满朝文武怎么想?说我林凡纵容麾下大将,与逆党余孽勾结?”
赵闯不说话了,脸色变幻不定。他是不怕死,但怕背黑锅,更怕连累兄弟。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老赵,咱们的位置不一样了。以前是刀,只管往前砍就行。现在,咱们是握刀的人,得看清方向,也得防着别人往刀把子上抹油。有些东西,碰不得。”
他站起身:“京营兵权,是你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悬在很多人头顶的剑。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盼着咱们出纰漏。这酒,以后少喝,尤其是跟他们喝。真想喝,来我衙门,我让狗剩去弄点花生米,咱哥俩慢慢嘬。”
赵闯沉默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听你的,以后这帮龟孙子再来,老子直接放狗咬。”
林凡笑了:“这就对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狗剩连通报都顾不上,直接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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