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归途风雪与杯中释权(1/2)
北境的风雪来得又急又猛,像是在发泄最后一点冬日的余威,也像是在为这场持续了太久的厮杀送行。
林凡带着大军,押着俘虏,护送着阵亡将士的灵柩,踏上了返京的路。队伍沉默地在风雪中前行,旗帜耷拉着,马蹄声和车轮声都被呼啸的风声吞没,透着一股大战后的疲惫和沉重。
林凡骑在马上,裹紧了身上的大氅,看着前方白茫茫一片的官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仗打赢了,“血鹰”宰了,北境暂时安稳了,可他心里却像是压着块石头,轻松不起来。雷豹的残臂,哑巴浑身的伤,还有那些永远留在断魂坡、留在死亡沼泽的年轻面孔,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晃。
“侯爷,前面快到驿站了,歇歇脚吧?弟兄们都乏了。”王狗剩凑过来,脸冻得通红,哈着白气说道。
林凡点了点头。
驿站里挤满了避风的士兵,看到林凡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感激。林凡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休息,自己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要了壶最烈的烧刀子,自斟自饮。
火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下去,却暖不了那颗有些发凉的心。他不由得想起离京前,小皇帝那依赖又带着点怯懦的眼神,又想起捷报传回后,京城可能有的反应。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这次功劳太大,大到了让人不安的地步。
“侯爷,您说……咱们回去,皇上得给多大赏赐啊?”王狗剩搓着手,凑过来,脸上带着憧憬,“俺听说,京城那帮说书的,都把您吹成天神下凡了。”
林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又灌了一杯酒。
王狗剩看他兴致不高,挠了挠头,也不敢再多嘴。
京城,武德侯府(原来的宅子太小,小皇帝之前特意赏了座更大的),早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张灯结彩,就等着主人凯旋。府里的下人个个挺直了腰杆,走起路来都带风。
可这热闹,是下面的。上面的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林凡回京那天,小皇帝慕容明还是依足了规矩,派了皇子(他还没儿子,派的是个年幼的皇弟)和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场面给得足足的。旌旗招展,鼓乐喧天,百姓夹道欢迎,欢呼声震耳欲聋。
“武德侯威武!”
“林侯爷千岁!”
林凡骑在马上,看着这盛大的场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向着欢呼的百姓拱手致意。他能感觉到,那些投向他的目光里,除了崇敬,还夹杂着许多别的东西——探究,忌惮,甚至……恐惧。
人群中,他看到了崔明远一党倒台后新提拔上来的几个官员,脸上堆着谄媚的笑;看到了几位皇室宗亲,笑容勉强,眼神复杂;也看到了之前一些中立的老臣,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甚至还敏锐地捕捉到,在迎接的队伍里,混着几个面生的、气息沉稳的内侍,目光似无意却始终落在他身上。
林凡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迎接仪式结束后,进宫谢恩。乾元殿里,小皇帝穿着隆重的朝服,端坐在龙椅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威严又欣喜。
“林爱卿辛苦了!快快平身!”小皇帝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刻意模仿着成人的沉稳,“爱卿此次平定北境,诛杀国贼‘血鹰’,扬我国威,安定社稷,实乃不世之功!朕心甚慰!朕已下旨,犒赏三军!爱卿……爱卿有何要求,尽管提来!朕无有不准!”
他说得慷慨,但那双眼睛,却不敢与林凡对视太久,总是下意识地瞟向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关于如何封赏林凡的奏章。
林凡躬身,语气平静无波:“陛下谬赞。臣身为武德司指挥使,保境安民,分内之事,不敢言功。北境之胜,全赖陛下天威浩荡,将士用命,臣不过适逢其会,尽了本分。一切封赏,但凭陛下圣心独断,臣绝无异议。”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功劳推给了皇帝和将士,自己摆出一副纯臣姿态。
小皇帝听他这么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丝毫未减。林凡越是谦恭,他越觉得不安。
“爱卿高风亮节,朕心知之。”小皇帝勉强笑了笑,“只是功必赏,过必罚,乃朝廷法度。爱卿之功,若不重赏,岂不让天下将士寒心?这样吧,爱卿武德侯爵位,晋为‘国公’!加封太子太师!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另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这一连串的封赏,不可谓不厚重。尤其是“国公”之位和“丹书铁券”,在本朝几乎是异姓臣子的顶峰了。
殿内众臣听得心惊肉跳,目光齐刷刷看向林凡。
林凡却再次躬身,声音依旧平稳:“陛下厚恩,臣感激涕零!然,国公之位,非人臣所敢轻受。臣年轻德薄,骤登高位,恐非国家之福,亦非臣之福。且北境虽平,然‘暗影’未除,朝中恐有余孽潜伏,臣忝为武德司指挥使,职责所在,不敢有片刻懈怠,实在无暇他顾,亦不敢以微末之功,邀此殊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所有封赏,臣愿尽数转赐此次北境有功将士,则臣心方安。”
他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识大体”。
满殿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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