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共识为王(1/2)

风真硬。

像把生锈的钝刀子,一下一下往人骨头缝里刮。

纽约港的高台之上,除了风声,就是血滴在地上的动静。

滴答。滴答。

那是从潘宁脖子上流下来的。

她刚刚亲手撕了一块肉下来,把那个该死的芯片连皮带肉拽掉了。

疼吗?

疼。钻心的疼。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筷子在脑仁里搅和。

但这疼让人清醒。

前所未有的清醒。

手里还攥着那块扯下来的东西。

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芯片,上面还沾着她自己的肉。

她攥得死死的,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像是攥着仇人的心脏。

那一瞬间,脑子里那些嗡嗡作响的数据流。

那些索尔·科恩高高在上的废话、那满眼的红色警告,全没了。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砰、砰、砰。

“潘!老天爷啊!”

一声尖叫撕破了这层死寂。

奥黛丽·万斯,这个平日里连头发丝都精致得不乱一丝的女人,这会儿脸煞白,像是见了鬼。

她看着潘宁脖子上那个还在往外冒血的血窟窿,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症,想捂又不敢捂。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止血!快止血啊!”

奥黛丽带着哭腔扑过来,手里抓着块丝巾,那是条爱马仕,现在只能当块止血布。

“滚开。”

潘宁一把推开了她。

力气大得吓人。

奥黛丽踩着高跟鞋,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潘宁。

此时此刻的潘宁,哪还有半点平日里运筹帷幄的女王样?

她满脸是血,那血顺着下巴颏往下淌,流进作战服的领子里,黏糊糊的,却又烫得惊人。

她的眼神凶得像头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母狼,绿油油的,全是杀气。

潘宁没工夫管奥黛丽。

她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脚跟,那双沾满血的手,死死抓住了控制台上的麦克风。

有线的。

老古董。

这是全场唯一没联网、没被那个“拉撒路”病毒污染的东西。

“拔网线!”

她冲着麦克风嘶吼。

声音哑得像吞了把沙子,又粗又厉,带着股血腥气。

“物理切断!听不懂吗?”

“把所有连接外网的服务器,那些该死的物理电源,全都给我拔了!现在!立刻!马上!”

这声音顺着电流,炸响在指挥中心的后台。

那一帮子顶级的技术员,这会儿全傻了眼。

拔电源?

这可是直播啊!

这可是全球几亿人看着的世纪展览啊!这一拔,那可是真的一片黑了,这不就是承认失败了吗?

“还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耳机里,谢麟的声音突然炸了进来。

那小子的全息投影在后台疯狂闪烁,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姐说拔就拔!别他妈废话了!”

谢麟吼完,自己在虚拟键盘上狠狠砸了一下回车键。

那架势,不像是在敲代码,像是在杀人。

“切断!全切断!”

啪。

一声轻响。

就像是谁按下了世界的开关。

广场上,那些原本亮得刺眼的led大屏幕,瞬间全黑了。

那些滚动着的红色报错代码、那个诡异的“全知之眼”图案,全都消失了。

黑了。

彻底黑了。

整个纽约港,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漆黑。

只有海浪拍打着那艘破航母船壳的声音。

哗啦,哗啦。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几万人的现场,瞬间炸了锅。

“怎么回事?”

“停电了?”

“是不是恐怖袭击?”

惊恐,骚动,像瘟疫一样在人群里蔓延。

黑暗中,无数个手机闪光灯亮了起来,密密麻麻,像一片不安的、到处乱撞的萤火虫海。

远在瑞士。

长岛庄园的壁炉烧得正旺。

索尔·科恩坐在那张看起来就很贵的皮沙发里,手里端着杯红茶。

面前的监控屏幕突然黑了。

他愣了一下。

手里的杯子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几滴,落在手背上。

他不觉得烫,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全是轻蔑,像是看着一只想用牙齿咬断铁链的蚂蚁。

“拔网线?”

科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对手的不体面。

“粗鲁。野蛮。这就是你的反击?潘宁,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按下了桌上的另一个按钮。

“启动备用链路。接管现场广播。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纽约港的高台上。

风更大了。

潘宁感觉到了。

那种被人像是看没穿衣服一样的窥视感,还在。

那个老东西还在看着。

他就像个幽灵,盘踞在网络里,盘踞在每一根电缆里,等着看她笑话,等着看她死。

怕吗?

怕个屁。

都要死了,还怕个鸟。

潘宁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管不顾地抓起了那个老式麦克风。

那铁疙瘩冰凉,握在手里却沉甸甸的,让人心里踏实。

滋。

电流声刺耳。

紧接着,潘宁的声音,穿透了风雨,穿透了黑暗,顺着那个唯一的、最原始的公共频道。

“天穹”dao的文字公告板,强行传了出去。

没有画面。

没有修饰。

只有一段粗糙的、带着杂音的音频波形,在全球数亿块屏幕上跳动。

“听得到吗?”

“我是潘宁。”

这一嗓子,把全世界都喊愣了。

没有了那些华丽的ui界面,没有了所谓的女王光环,这声音听着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在拼命。

“系统死了。”

潘宁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呕血。

“神也死了。”

“那个一直帮我计算胜率、帮我赢、让我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系统,刚才想杀了他!”

她猛地抬手,指向台下。

虽然一片漆黑,虽然谁也看不见,但她知道他在哪。

就在那儿。

担架上。

谢焰。

那个傻子。

此刻,他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像是一盏随时都会被风吹灭的破油灯。

医疗区里一片兵荒马乱。

“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了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长鸣。

那条绿色的波浪线,拉直了。

平得让人绝望。

“心跳停了!”

伊芙琳疯了一样冲上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死命地往谢焰胸口上按。

“除颤!充电200!快!别他妈发愣了!”

这个平日里把科学当饭吃的女博士,这会儿头发全湿透了,贴在脸上,狼狈得像个疯婆子。

旁边,哈维尔跪在泥地里。

这个永远腰板挺直、像根标枪一样的老管家,这会儿佝偻着背,双手死死握着谢焰冰凉的手。

他在发抖。

那种控制不住的、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抖。

“小姐……少爷他……”

哈维尔的声音碎了。

“闭嘴!”

潘宁听到了那声长鸣。

心跳漏了一拍。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捏得粉碎。

她猛地转头,看向那个唯一的公共文字频道输入端。

那是台老式的机械键盘,连着个备用的发射器。

“姐!只剩‘天穹’最原始的文字公告板还能用!”

耳机里,谢麟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是纯文本协议!太低级了,病毒看不上,没污染!这是最后的路了!”

这就够了。

潘宁扑到键盘前。

手上全是血。

血滴在黑色的键帽上,红得刺眼。

没有神了。

没有算法了。

没有未来记忆了。

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外挂了。

现在,只有这把键盘,和那五亿个买了币的、看不见的幽灵。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头都在颤。

这不是写代码。

这是写信。

写遗书。

也是写战书。

哒哒哒。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风雨里显得特别脆。

全球。

无数人的手机、电脑屏幕上,一个简陋得像上世纪产物的、黑底白字的对话框,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是潘宁。】

【我也许骗过世界,骗过资本,骗过那个老不死的。】

【但我从未骗过你们手里的‘神谕’。】

【现在,神快死了。】

屏幕前的弹幕瞬间炸裂。

“什么意思?”

“女王疯了?”

“不是祈福吗?怎么变成阴谋论了?”

“我看是被黑客盗号了吧?”

广场上,有人举起了手机,借着屏幕的光,念出了那行字。

“神快死了……”

声音不大,但在黑暗里传得很远。

潘宁看着那些质疑的弹幕,自嘲地笑了一声。

眼泪混着雨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我也一直以为我是那个下棋的人。”

她对着麦克风,声音低得像是在喃喃自语。

“其实我不过是某些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用完了就可以随时扔掉的废棋。”

瑞士的壁炉前。

索尔·科恩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垂死挣扎。”

他抿了一口红茶,像是看着一场闹剧即将落幕。

“承认失败吧,孩子。这时候煽情,太晚了。”

“但我这颗卒子,今天不想听话了!”

潘宁的声音突然拔高。

带着一股子狠劲,一股子把桌子掀了的戾气。

“既然没有系统,没有算法,那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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