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厚德(1/2)

地界的风,与云桑坞的柔风截然不同。它裹着万仞石山的砂砾,带着阴生池底的寒冽,打在坤陆月白长袍的下摆上,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细碎声响。银白长发被风掀起的刹那,她额间那道淡金乾卦印骤然亮起,如同一枚嵌入眉心的天印,腰间坤愚亲手刻制的乾卦桑牌也随之温热——这是乾卦对混沌邪气的本能预警,如利剑出鞘前的嗡鸣。

众人降落在一片灰褐色石林中,脚下石砾踩碎时,竟渗出黑褐色的黏液,那黏液顺着石缝蜿蜒,像是大地伤口流出的污血。坤玖蹲下身,掌心褐土坤卦纹下意识泛起微光,指尖刚触碰到黏液,颈间字舀昵所赠的银铃突然“叮铃”作响,铃声急促,带着警示的颤音。不远处的石林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山石崩裂的轰鸣,一道丈高的石影撞断碗口粗的石棱冲出,灰石铸就的身躯布满蛛网状的裂纹,裂纹中涌动着与黏液同源的黑气,一双浑浊的石瞳里,只有被邪气操控的狂暴。

“是石精部落的首领。”桑盼杜从袖中取出凌泥日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日记里写,地界石精以地脉为魂,若地脉被浊染,便会失了神智,沦为只知破坏的凶兽。”

话音未落,石精首领已挥起磨盘大的石拳,朝着最靠前的坤玖砸来。石拳带起的劲风刮得人面颊生疼,坤玖却未退半步——他想起幼时被巫浊光掳走时,在地脉深处见过的石精幼崽,它们本是温顺的生灵,以桑根汁液为食,如今却沦为这般模样。他身形微沉,双臂展开如大地张开怀抱,坤卦力顺着掌心涌入地面,褐光如蛛网般蔓延:“坤厚载物,化障为安!”

地面突然隆起半丈高的红土墙,那土墙并非普通泥土,而是坤玖引动地界深层的地脉红土,混着自身卦力凝结而成,坚如磐石。石拳狠狠砸在土墙上,震起漫天粉尘,土墙却只裂了道细纹,如大地包容万物的冲击。字舀昵趁机从腰间药篓取出几片鲜嫩的桑叶,那是她从巫浊光所化桑苗上摘下的,叶片边缘还泛着淡淡的噬嗑卦纹灵光。她蘸着瓷瓶里的桑苗药汁,手腕轻扬,桑叶如蝶般飞向石精,淡绿药汁落在黑气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竟如冰雪遇火般消融,露出石精原本的灰石肤色。

“他是被邪气控了心智,不是本意!”字舀昵的声音带着急切,银铃在跑动中不停晃动,那是她母亲的遗物,此刻也随着她的卦力泛起微光,“坤玖,借地脉之力引生机入体!石精以地为母,只有地脉的生机,才能彻底驱散他体内的浊邪!”

坤玖会意,掌心贴向地面,将坤卦力顺着石缝缓缓注入石精脚下的土地。褐光顺着石晶的裂纹蔓延,如溪流滋润干涸的河床,每到一处,黑气便消退一分。字舀昵同步将药汁抹在石精眉心,指尖轻按,轻声念道:“渐卦润物,生机归元。”淡绿灵光与褐土之力在石精体内交织,形成一道太极般的旋光,石精浑浊的眼瞳渐渐恢复清明,狂暴的气息消散,缓缓收起了石拳。

“多谢……坤族恩人。”石精首领的声音沙哑如磨石,每说一个字,石颌便微微震动,“那黑袍人三天前路过此处,他黑袍上绣着坎卦残纹,掌心绕着黑色的丝,说是‘魔成堰’。他以黑风邪气污染我族地脉,还在震雷峡设了屏障,说要‘断三界卦脉,让混沌重归天地’。”他抬起石臂,指向西北方,那里的天空被一团旋转的黑风遮蔽,黑风如同一朵巨大的乌云,边缘泛着紫色的电光,连天光都被吞噬,透着令人心悸的压抑。

坤晓输左手的巽风玉佩突然发烫,那是巫浊光留给她的遗物,玉佩上的巽卦纹此刻竟自行亮起,青衫袖口沾着的桑汁痕迹也随之泛光——那是他照料桑苗时不慎沾上的,此刻却成了感知风脉的媒介。他纵身跃上一旁的石柱,身形轻盈如风中柳叶,引动巽卦力探向黑风屏障。青风从他掌心涌出,如丝线般钻入黑风,片刻后,他眉头微蹙,跃回地面:“风里裹着混沌符文,还有震卦的紊乱气息——是魔成堰的手笔。他用坎卦浊水之力混着震雷残力,布了这道‘水雷困阵’,寻常卦力根本破不开。”

话音刚落,他腰间的桑牌突然亮起,一道青风卷着半片残破的兽皮从黑风方向飘来,落在他掌心。兽皮质地粗糙,边缘被火烧过,上面刻着模糊的震卦古卷残纹,纹路间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震雷之力:“这是从风里截到的,像是从震雷峡深处飘出来的。看这残纹,像是上古时期记录震卦阵眼的古卷。”

“震卦古卷?”坤陆握紧流金剑,乾卦力在剑身上流转,金芒如月华般笼罩剑身,“太爷爷生前曾说过,震雷峡是上古震卦传人镇守之地,峡内藏着上古雷纹阵,若能找到古卷补全阵眼,便能引动天雷之力,破一切浊邪屏障。”她看向众人,眼神坚定,“如今看来,这古卷残页,便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破局之钥。”

正说着,南方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凤鸣,那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带着离火特有的炽热气息,金红火焰破开云层坠落,如一颗流星砸向地面。火焰散去,景曜的身影显露出来,他鎏金嵌红边的旧天界袍上还沾着未散的火星,眉角那道被逐天界时留下的疤痕,在火光下更显凌厉。他腰间的离卦佩与坤陆的乾卦桑牌遥遥相触,同时亮起微光,如心有灵犀的呼应:“来晚了,天界‘公正派’那群老顽固,总算被我说服,暂时放下了对坤族的偏见。”他走到坤陆身边,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的沙砾,语气带着歉意,“让你们等久了。”

坤陆摇头,眼底泛起暖意:“不晚,正好需要你。”她指向黑风屏障,“那屏障是魔成堰所布,混着坎水与震雷之力,我们试过,寻常卦力根本破不开。”

景曜望向黑风,金瞳微凝,指尖燃起一缕金火,火舌在空中勾勒出离卦的纹路:“这黑风屏障我在来的路上试过,离火能烧却烧不透——它里面裹着混沌浊气,烧得越快,浊气散得越慢。不过,我师父生前留过‘雷火丰’的合击法门,正好能用上。”他看向坤晓输,“你刚才说,找到震卦古卷残页了?”

坤晓输立刻展开兽皮,青风托起兽皮在空中悬浮:“没错,这残页上的震纹,虽不完整,却能引动峡内的雷纹阵。我试过,我的巽风可以助雷势,只是缺了离火的引燃之力。”

“那便正好。”景曜走到坤晓输身边,指尖的金火顺着残页上的震纹缓缓蔓延,“丰卦者,雷火相生也!上震下离,风助雷势,火借雷威,正好破这混沌屏障。”他看向坤晓输,眼神带着信任,“巽风为引,离火为燃,震纹为基,我们三人合力,定能撕开这道屏障。”

坤晓输点头,左手巽风玉佩亮起,青风如丝带般环绕周身,将兽皮托至半空。他深吸一口气,巽卦力顺着血脉涌动,青风卷着残页上的震纹升空,震纹在风中渐渐清晰,如活过来般闪烁着淡紫雷光。景曜同时催动离火,金红火焰顺着风势蔓延,与震纹交织成一道赤红雷火,雷火在空中盘旋,渐渐凝聚成巨龙的形状。

“雷火丰,破障开道!”两人同时喝出声,声音震彻石林。雷火巨龙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如上古神兽苏醒,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黑风屏障撞去。只听轰然巨响,黑风被雷火撕开一道丈宽的缺口,缺口处的浊气被雷火瞬间焚毁,露出峡内盘旋的黑雾。石精首领见状,石瞳里泛起感激:“恩人若需相助,我石精部落愿效犬马之劳!”

坤陆看向石精首领,微微颔首:“多谢,但峡内危险,还需你们镇守地脉,防止浊气再次扩散。”她转身看向众人,乾卦力在体内翻涌,额间的乾卦印愈发明亮,“我们走,去震雷峡深处,找太极石的线索!”

众人紧随其后,踏入黑风屏障的缺口。峡内昏暗,两侧崖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符文,符文闪烁间,不断渗出浊气,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腥气。坤晓输走在最前,巽风如探路的丝线,在前方铺开,警惕着可能出现的陷阱。景曜与坤陆并肩而行,离火与乾金之力在两人周身交织,形成一道金红相间的光罩,隔绝着周围的浊气。坤玖与字舀昵走在中间,坤卦力与渐卦力相互呼应,不时净化着空气中的浊邪。何初与坤遏寅断后,蒙卦玉佩与“诚”字木牌同时亮起,警惕着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兵。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水流的声音,那声音不似寻常溪流的清澈,反而带着浑浊的厚重。坤晓输停下脚步,青风探向前方,片刻后,他脸色微变:“前方有一道黑水潭,水潭里裹着坎卦浊力,应该是魔成堰留下的陷阱。”

坤陆上前,流金剑指向黑水潭,乾卦力注入剑身,金芒直射潭面。潭水被金芒击中,泛起黑色的涟漪,无数黑色的触手从潭中伸出,朝着众人抓来。景曜立刻催动离火,金红火焰化作火墙,挡住黑色触手,触手被火焰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为黑气消散。

“是坎卦浊水所化的邪祟。”坎玄从人群后走出,他身着深蓝长袍,腰间悬着坎水玉佩,“这种邪祟需用清灵坎水才能彻底净化,让我来。”他掌心泛起淡蓝水光,清灵坎水如溪流般注入黑水潭,潭水瞬间沸腾起来,黑色的浊邪被清灵坎水驱散,露出潭底的石阶。

“这石阶应该通往峡内深处。”桑盼杜看着潭底的石阶,“凌泥日记里说,震雷峡深处有一座上古祭坛,太极石很可能就藏在祭坛之下。”

众人沿着石阶往下走,石阶两侧的崖壁上,渐渐出现了上古卦纹的痕迹,那些卦纹以震卦为主,间杂着乾、坤两卦,显然是上古卦师留下的守护印记。走至石阶尽头,一座巨大的祭坛出现在眼前,祭坛由黑色的岩石砌成,上面刻着完整的震卦阵眼,阵眼中央,却空无一物,只有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中泛着淡淡的混沌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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