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醉酒(2/2)
念豁看着陶瓮,轻声问:“后来遇到何初姐姐,你是不是才真的明白,‘并肩做事’的情,才是桑坞人该有的情?”她知道,何初是桑坞的“阵纹桑农”,不仅种出的桑树叶大汁甜,还能在桑田里布下“护田阵”,而坤遏寅擅长“地界阵术”,两人正忙着研究“田阵合一”,想让桑坞的桑田既能高产,又能抵御地界阴邪,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
坤晓输的笑容淡了下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从驿站回来,我回了桑坞,却还是没改掉那股浑劲。见着何初,就觉得她温柔又能干——她种的桑田亩产比别人高两成,布的‘护田阵’连地界的土鼠都钻不进来,又开始动了心思。那时候何初和坤遏寅刚确定心意,两人正忙着研究‘田阵合一’之术,想让桑坞的桑田变成‘活阵’,既能产桑,又能护脉。何初见我总躲在木工房消沉,便常来给我送桑果糕,还教我用桑木做‘引桑器’,说‘晓输哥,你的手艺能帮桑田引灵气,别浪费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在擦去什么看不见的尘埃:“现在想来,她不过是把我当能帮上忙的兄长,可我那时候又犯了傻,把她的善意当成了‘喜欢’,总在她面前说坤遏寅‘太闷,不懂疼人’,还傻乎乎地问她‘要是没定亲,会不会跟我一起做木工、种桑田’。有次桑田遭了地界的‘蚀土邪’,何初的‘护田阵’快撑不住了,坤遏寅忙着布‘地脉阵’支援,让我帮何初加固阵眼。我却心不在焉,差点把‘引桑器’插反了,让阵眼漏了气,害得何初胳膊被邪祟刮伤。”
那一刻的慌乱和愧疚,比任何责骂都让他难受。坤晓输苦笑着摇头:“事后何初没怪我,只说‘晓输哥,你得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桑田和桑脉,比儿女情长重要’。坤遏寅也没发火,只是指着桑田里的‘田阵合一’纹说‘晓输,你看这纹路,桑苗和阵纹得顺着一个方向长,才能护住桑田;人和人也一样,得朝着同一个目标走,才能算真的伴儿。感情不是雁过拔毛,见一个就想留一个,得是雁过留痕,留下能帮对方扛事的痕迹才算数’。”
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犯的错,就是把“新鲜感”当成了“喜欢”,把“被需要”当成了“爱情”。桑坞人的情,从来不是卿卿我我的缠绵,是坤陆和景耀“一守桑坞、一护天界”的默契(两人成婚后依旧各自坚守职责,闲暇才聚在一起),是坤玖和字舀昵“一铸器、一织锦”的配合,是坤遏寅和何初“一阵术、一桑田”的互补——他们的爱情线,早就和“守护桑坞、稳定三界”的使命缠在了一起,而他却总想着用自己的“心意”,打乱这一切。
“这坛酒埋了这些年,今天总算到了‘懂了并肩的意思’的时候。”坤晓输打开陶瓮的封皮,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混着泥土的气息,比桌上的酒更添了几分绵长,“哥把它挖出来,既是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也是想告诉你,念豁,桑坞人的爱情,从来不是‘我喜欢你’的冲动,是‘我能帮你做事’的踏实,是‘我们能一起守桑坞’的坚定。你是桑坞的锦纹师,将来总会遇到能和你‘一绣锦、一护脉’的人,但你要记住,先分清‘情’的模样——是能并肩扛事的信任,还是一时糊涂的执念。”
念豁看着陶瓮里清澈的酒液,又看向坤晓输眼底的清明,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拿起石桌上的桑皮纸灯笼,往陶瓮边凑了凑,烛火的光映在酒液里,晃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桑花。“哥,”她轻声说,“这酒,我们分着喝吧,就当是替你,跟过去的糊涂日子干杯,也跟将来‘并肩守桑坞’的日子干杯。”
坤晓输笑了,这次的笑意终于漫到了眼底,像被酒滋润过的桑木,透着温润的光。他从木工房里翻出两个粗瓷碗,倒了两碗酒,递给念豁一碗:“好,干杯。”
两碗酒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敲在桑坞的秋夜里。酒液入喉,没有想象中的烈,反而带着桑果的甜和泥土的醇,滑过喉咙时,像是把那些年的不甘、悔恨、难堪,都慢慢化开了。
夜风拂过卦根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兄妹鼓掌。远处,坤陆还在核对阵图,偶尔抬头望向天界的方向,眼里带着温柔;坤玖和字舀昵在加固结界,两人配合默契,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要什么;坤遏寅和何初在巡查桑田,借着月光讨论着阵纹的细节——桑坞的夜,依旧安静,却藏着无数“并肩做事”的安稳。
坤晓输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那些摔碎的酒坛、挖开的陶瓮、说出口的旧事,都不是白过的。就像桑耕爷爷说的,醉过方知醒,痛过才懂真,走过的弯路,终究会变成照亮前路的光。而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木工手艺,帮桑坞加固阵器、修善农具,看着念豁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锦纹师,看着身边的人都在“并肩守护”中收获“皆大欢喜”——这或许,就是当年埋酒时,最该懂的“桑坞情缘”。
喝到尽兴时,坤晓输忽然起身,捡起地上的桑木发簪(当年掉在泥里,后来被他偷偷捡回,磨掉了锈迹),笑着递给念豁:“这簪子,当年雕得太急,纹路都歪了,你帮哥改改,绣上你的锦纹,将来送给真能和你‘并肩’的人。”
念豁接过发簪,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又看了看坤晓输眼里的释然,用力点了点头。烛火摇曳中,卦根桑的影子落在两人身上,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拥着这对在“情”与“责”中慢慢成长的兄妹,也拥着桑坞无数个平凡却温暖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