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扰(2/2)

何初又说了几句关于桑牌的事,就准备走了:“我得跟遏寅去看看东边的桑苗,就不跟你多聊了。”她挥挥手,转身时,坤遏寅很自然地替她挡了挡路边的桑枝,两人并肩往药圃深处走,坤遏寅还故意凑在何初耳边说些什么,逗得何初弯腰笑,连肩膀都靠在了一起,影子在地上叠成个紧紧的“合”字。

坤晓输赶紧喊住她:“何初!你……你要不要尝尝我这腌桑葚?可酸了!”他举着陶罐,以为何初会停下来,结果何初只是回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甜:“不了,我跟遏寅约好要去采桑芽呢!”说完,就跟着坤遏寅消失在桑林里了。

坤晓输举着陶罐愣在原地,酸梅还攥在手里,糖霜都化了,沾了满手黏糊糊的。舀昵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晓输哥,你别傻站着了,酸梅都化了,你没看见何初看遏寅的眼神吗?那里面全是遏寅的影子,她跟你说话时,心思都在遏寅身上呢。”

“怎么不是?”坤晓输急着反驳,把陶罐往怀里一抱,“她特意给我送桑牌,还带酸梅,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舀昵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药圃深处:“刚才遏寅跟我说,怕你又对何初瞎想,特意让何初把桑牌送过来,还让带酸梅,他怕你尴尬,才躲在后面没过来。还有,你以为何初看你的时候眼里有光?那是因为你站在遏寅旁边,她的目光是绕着遏寅转的。”

坤晓输的脸瞬间红了,像熟透的桑果,他攥着酸梅,心里像被泼了罐腌桑椹的汁,又酸又涩:“那……那舀昵,你昨天给我腌桑椹,总该是喜欢我吧?”

舀昵刚想说话,坤玖走过来,笑着拍了拍舀昵的肩:“别逗他了,晓输哥,舀昵给你腌桑葚,是因为你上次帮她修了药圃的篱笆,她是谢你,再说了,你没看见舀昵看我的眼神吗?跟何初看遏寅的样子,差不了多少。”她说着,还故意往舀昵身边靠了靠,舀昵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却没反驳。

坤晓输蹲在地上,捡起一颗掉在地上的腌桑葚,咬了一口,酸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想起自己夹在口诀册里的枫叶,画在桑牌背面的桑花,记在小本本上的何初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就像他之前解错巽卦口诀一样,把“兄妹情”解成“喜欢”,把“感谢”解成“暗示”,把“礼貌”解成“心意”。

“其实也没啥。”坤震的声音从桑林里传来,他手里拿着个桑木烟斗,慢悠悠地走过来,“年轻时谁没犯过傻?我当年还以为你太奶奶给我缝桑鞋,是喜欢我,结果人家是看我鞋破了,怕我冻着脚。”他蹲下来,拍了拍坤晓输的肩,“感情这东西,就像解卦,不能只看表面的爻象,得看里面的‘理’——何初看遏寅时,嘴角的笑藏不住;舀昵看玖儿时,眼神的软收不住,这才是真喜欢。”

坤晓输抬头看着坤震,又看了看远处并肩采桑芽的何初和坤遏寅,何初正把一颗桑芽递到坤遏寅嘴边,坤遏寅张嘴咬了,还故意舔了下她的指尖,逗得何初笑着躲他。他忽然笑了,把手里的酸梅塞进嘴里,酸意过后,竟品出点淡淡的甜:“太爷爷,我好像懂了,我之前解错了‘感情卦’,把别人的‘客气’,当成了自己的‘心意’。”

“懂了就好。”坤震笑着点头,“解卦要慢慢来,感情也一样,等你碰到那个看你时眼里有光的姑娘,就知道什么是真喜欢了。”

坤晓输站起身,把怀里的陶罐递给舀昵:“舀昵,这腌桑葚还给你,谢谢你,下次修篱笆,我还帮你。”他又摸出口诀册里的枫叶,递给刚从风巢回来的坤陆:“陆儿,这枫叶还给你,上次是我想多了,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妹。”

坤陆接过枫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对嘛!以后咱们一起护着雾野的桑苗,一起解卦,多好!”

风巢的风吹过药圃,酸浆草的叶子轻轻晃动,像在附和他们的话。坤晓输看着远处的何初和坤遏寅,看着身边的舀昵和坤玖,忽然觉得心里亮堂堂的,虽然在感情上犯了傻,可他也懂了:真正的喜欢,从不是“我觉得”,而是“他眼里有没有我”。就像何初望着坤遏寅时,连眉梢都带着光;坤遏寅对着何初时,再邪气的笑也会软三分,那是藏不住的心意,是不用猜的“合卦”。

他正想着,就见坤遏寅牵着何初的手从桑林里出来,何初手里捧着把桑芽,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刚被风吹过,又像是藏了满肚子的甜。坤遏寅走在她身边,原本半敞的衣襟竟系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替她拿着那块“诚”字木牌,连往日里把玩的离卦叶都收进了兜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收了大半,只剩眼神里的温柔,黏在何初身上挪不开。

“要去煮桑芽粥吗?”坤遏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哄人的软,“我去捡些桑柴,你在灶房等着就行。”

何初点点头,嘴角的笑还没下去:“那你别捡太湿的柴,不好烧。”她说着,伸手替坤遏寅拂掉肩上的桑絮,动作自然又亲昵,哪还有半分平时的端庄?可这份不端庄,却比任何时候都动人,像酸浆草终于结出的甜果,藏着满心的欢喜。

坤晓输看着两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手里的腌桑葚也没那么酸了。他弯腰拿起地上的腐叶土筐,走到舀昵身边:“我来帮你填土吧,刚才差点踩坏幼苗,这次肯定小心。”

舀昵笑着递给他一把小铲子:“这才对嘛!你要是早这么专心,酸浆草都能多活几株。”

坤玖靠在桑树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笑出声:“你看晓输哥,总算不瞎琢磨了;何初姐和遏寅,也越来越甜了,咱们雾野的桑苗长得好,感情也能长得好,多好。”

风又吹过药圃,带着桑花的清香,吹得酸浆草的叶子轻轻晃。坤晓输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给幼苗填腐叶土,心里忽然很踏实,他或许还没碰到那个“眼里有光”的姑娘,可他懂了什么是真喜欢,懂了不用再瞎猜那些“暗示”。就像太爷爷说的,感情像解卦,慢慢来,总会碰到属于自己的“既济卦”。

远处的桑林里,坤遏寅捡了捆干桑柴,回头看见何初还站在原地望着他,嘴角的邪气笑又漫了上来,却多了几分温柔:“怎么还站着?不怕风凉?”

何初赶紧跑过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怕你捡太多柴,累着,我帮你拿点。”

坤遏寅把桑柴往自己肩上又挪了挪,反手握住她的手:“不用,我力气大着呢!再说了,哪能让你拿重东西?”

两人并肩往灶房走,影子在地上叠在一起,被晨光拉得很长,像要一直叠到很远的将来。雾野的风轻轻吹着,桑花落在他们的发梢上,甜得像藏在心底的喜欢,不用猜,不用想,只消一眼,就知道是“一眼万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