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薪燃(1/2)
桑园里却飘着焦香,不是桑木燃烧的暖香,是枯卦藤被巽风珠灼过后,泛着腥气的焦糊味。坤晓输蹲在桑垄间,指尖捏着半片蜷曲的枯藤叶,叶面上还留着青金色的灼痕,是昨夜从风巢带回来的巽风珠,无意间落在枯藤上烧出来的。
“这藤烧着的时候,我听见它‘吱呀’叫了。”遏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攥着那把刻着兑卦纹的刀,刀身还沾着点黑灰,“像去年冬天冻僵的野兔子,被火烤时的动静。”
坤晓输没回头,只是把枯藤叶丢进竹篮里,篮底铺着字舀昵昨晚用渐卦力编的青藤垫,垫上的渐卦纹还泛着淡绿,能压住枯藤残留的坎水毒。“魔成堰的残魂附在藤里,烧的时候自然会有动静。”他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桑园尽头的老桑树下,那里站着个熟悉的身影,蓝布衫的衣角被晨雾打湿,手里还提着个竹编食盒,是桑盼杜。
这是桑盼杜三天来第一次主动到桑园。自从昨夜众人从凤巢回来,她就忙着在祠堂整理坤耕太爷爷留下的旧物,只在吃饭时露过两次面,话也少,不像怀孕时那样,总爱摸着肚子,在桑垄间念“桑木刻卦”的口诀——那时候总盼着,孩子出生后能一个个教他们。
“晓输,过来吃点热的。”桑盼杜的声音隔着晨雾飘过来,食盒盖掀开时,冒出的热气裹着桑粥的甜香,“喝了手稳,能吹好‘巽风引’。”
坤晓输站起身,手里的竹篮晃了晃,枯藤叶在垫上轻轻响。他走到老桑树下,才看见食盒里除了桑粥,还有个桑木小盒,盒盖上刻着个浅淡的巽卦纹,和他怀里的竹笛上的纹,一模一样。“这是?”
“你太爷爷留给你爹的,你爹走的时候,让我替他收着。”桑盼杜把桑木盒推到他面前,指尖抚过盒盖的巽卦纹,指节上的老茧蹭得木头发响,“里面是你爹画的风巢地形图,比你从风巢里找的那半张全,还标了魔成堰残魂最容易藏的几个坎卦位。”
坤晓输打开木盒,里面的桑皮纸果然比他手里的那半张宽些,边缘还粘着点暗红的桑汁,是当年风辞画完后,特意用桑汁封的边,能防潮。纸上除了风巢的路线,还在几个角落画了小圈,圈里写着“坎”字,旁边还注着小字:“残魂畏巽风,遇离火则散,需鼎卦调和”。
“鼎卦?”遏寅凑过来,指着纸上的字,“何初的鼎卦?”
桑盼杜点了点头,舀了勺桑粥递给他:“何初的蒙卦能借鼎卦针调和巽离二卦的力,上次你中了坎水毒,她用鼎卦针给你逼毒时,我就在旁边看着,那针尾的鼎卦纹一亮,你胳膊上的黑就退得快了。”她顿了顿,看向雾野的方向,“今天晌午,魔成堰的残魂说不定会来,我们得在桑园外围布个阵,晓输的巽风、景曜的离火、何初的鼎卦,少一个都不行。”
“那桑姨你呢?”玖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手里抱着个装满桑芽的竹筐,筐沿还沾着露水,“你也会卦力,为什么不一起布阵?”
玖儿还不知道桑姨是他的母亲。
桑盼杜笑了笑,伸手替他拂掉发梢的桑絮:“我得守着云桑坞的祠堂,那里有你太爷爷留下的震卦钟,万一残魂绕到祠堂后面,撞响钟,就能提醒你们。”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正蹲在桑垄间编藤垫的字舀昵身上,“舀昵的渐卦也得用上,她的藤能困住残魂,给你们争取布阵的时间。”
字舀昵听见自己的名字,手里的藤条顿了顿,抬头时,正好对上桑盼杜的目光,慌忙低下头,把编好的藤垫往竹篮里塞:“我我会把藤编得牢点,不让残魂跑进来。”
“不用慌。”桑盼杜的声音很温和,“你上次用渐卦力催出的风藤,连坎水雷都炸不断,这次只要照着上次的法子来,肯定能行。”她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个桑木小哨,递给字舀昵,“这是你娘当年留在云桑坞的,吹一下,风藤就会往哨声的方向长,能省点卦力。”
字舀昵接过小哨,指尖碰到哨身上的渐卦纹,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娘走的时候,她才三岁,只记得娘总爱用藤条编小玩意儿,却不记得娘的声音,现在握着这只小哨,倒像握住了点娘的温度。
“桑姨,我去叫何初和景曜哥。”遏寅几口喝完桑粥,把刀别在腰上,转身就往观星台的方向跑,跑了两步又回头,“要不要叫上巫浊光?她手里坤正太爷爷给的震卦器,好像也能对付残魂。”
“让她在凤巢歇着吧。”桑盼杜摇摇头,“她后背的伤还没好,震卦器用一次,就会耗一次脉,等会儿布阵,有我们几个就够了。”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坤晓输的肩膀,“你先和舀昵去桑园外围看看,选个平坦点的地方,我去祠堂把震卦钟擦一擦,免得等会儿响不亮。”
坤晓输点点头,提着桑木盒,和字舀昵一起往桑园外围走。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桑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碎金似的光,风里飘着桑芽的清香,倒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你说,魔成堰的残魂真的会来吗?”字舀昵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手里的小哨被她攥得有点热。
坤晓输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会来的,他要找巽风珠,还想吸玖儿的坤土气,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震卦玉佩,递给字舀昵,“这个你拿着,玉佩能挡坎水毒,等会儿布阵的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别走远。”
字舀昵接过玉佩,玉佩上还留着坤晓输的体温,暖得她耳朵有点红。“好。”她小声应着,把玉佩塞进怀里,和那只桑木小哨放在一起,一个是娘的念想,一个是他给的守护,倒让她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两人走到桑园外围的土坡上,这里能看见整个云桑坞的景象:祠堂的青瓦在阳光下泛着光,观星台的石柱子上缠着风藤,风巢的方向飘着淡淡的青雾,是巽风珠的光。
“就在这里吧。”坤晓输指着土坡下的空地,“这里离桑园近,离祠堂也不远,桑姨要是敲钟,我们能听见。”
字舀昵点点头,蹲下身,从竹篮里拿出风藤籽,撒在空地周围,然后吹了吹手里的桑木小哨,哨声很轻,像风拂过桑叶的声音,刚落,地上的风藤籽就开始发芽,嫩绿色的藤条顺着哨声的方向,慢慢绕成了一个圈,圈上的渐卦纹泛着淡绿,像给空地围了层软甲。
“你编的藤圈,比上次圆多了。”坤晓输蹲在她身边,看着藤条一点点变长,忍不住夸了句。
字舀昵的脸更红了,手里的小哨晃了晃:“上次是急着救玖儿,没编好,这次有时间,就编得仔细点。”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观星台的方向传来一声喊——是遏寅的声音,带着点慌:“晓输哥!景曜哥他醒了!”
坤晓输猛地站起来,往观星台跑,字舀昵也赶紧跟上。跑到观星台时,正看见景曜坐在石台上,脸色还是有点白,但眼底的红血丝已经退了不少,何初正蹲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根鼎卦针,针尾的鼎卦纹泛着淡金。
“他昨晚用离火激活师父的魂灰,耗了太多卦力,昏了半宿。”何初见他们过来,解释道,“刚才醒了,说要去桑园外围帮忙布阵。”
景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手里的火折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火焰泛着淡红,是离火的颜色:“魔成堰的残魂最怕离火,我不去,你们的阵少了离火,镇不住他。”
“可你的脉还没稳。”坤晓输皱了皱眉,“娘说……”
“桑姨的心思,我懂。”景曜打断他,火折子往空中晃了晃,火焰突然变长,像条小火龙,“她是怕我出事,可我活了三百多年,还怕一个残魂不成?再说,我师父的魂灰还在我这儿,我得替他看着,不能让魔成堰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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