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石精（1/2）

震雷峡的风终于敛去了戾气，只余下细碎的石砾在地面滚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为方才的险局收了尾音。坤遏寅揉着酸胀的手腕，墨绿长衫的袖口沾了些崖壁的苔藓，倒添了几分野趣。他对着何初叹气，桃花眼弯成两弯月牙，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早知道魔成堰是这般爱摆弄‘机关阵’的性子，当初阿初教我蒙卦预警时，就该多讨几句‘省力破阵诀’。方才那通‘言出法随’喊下来，嗓子都快赶上云桑坞老桑树上的蝉鸣了——再这么下去，往后开诚言坊，怕是要先请个说书先生替我开口。”

何初被他逗得眼尾泛笑，指尖轻轻拍了拍他泛红的手腕，从袖中摸出一颗裹着桑叶的糖丸，糖丸泛着淡绿的光，还沾着些许药香：“谁让某人方才非要逞英雄，站在崖边喊‘兑卦之威，一句便破’？如今知道嗓子金贵了？”她将糖丸塞进他嘴里，声音软了几分，“这是桑盼杜阿姨给的桑果糖，用老桑根熬的，比你上次偷偷藏在诚言坊梁上的蜜饯还甜，含着能润喉。”

坤遏寅含着糖丸，清甜的滋味顺着舌尖漫开，瞬间眉开眼笑，刚要凑上去说些俏皮话，就被坤晓输一声轻咳打断。青衫少年立在不远处的乱石堆前，巽风玉佩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他指尖捏着一缕青风，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再这么‘含情脉脉’下去，怕是等我们找到万仞石山，太极石都要被魔成堰熬成‘混沌汤’了。石精部落的踪迹就在前面，你们听——”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从乱石堆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石锤敲打着石壁，还夹杂着石精们粗哑却鲜活的交谈声，字句间满是烟火气。坤玖刚要抬步上前，字舀昵却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靛蓝短打的袖口沾着些药汁，带着桑苗的清香：“等等，石精们的语气不对，像是在争执。我们先贴着石缝听听，别冒然打扰，免得误了正事。”

众人轻手轻脚地绕到乱石堆后，果然见一道隐蔽的石缝藏在两块巨石之间，缝隙里透出暖黄的光，交谈声也愈发清晰。只听一个粗嗓门的石精瓮声瓮气地喊：“都怪你！昨天非说‘浊水潭’边的黑蘑菇能‘壮石胆’，拉着我去摘，结果呢？首领沾了蘑菇上的浊气，现在昏昏沉沉的，我们连地脉都不敢靠近！”

另一个细嗓门的石精立刻反驳，声音里满是委屈：“明明是你先馋石胆不够硬，说摘了黑蘑菇能扛住浊气！现在倒好，出了事全推在我身上，你这是‘石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行了行了！”第三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老成的无奈，像是在劝架，“再吵下去，首领也醒不过来。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首领从震雷峡救回来——我还藏了一坛去年熬的‘石髓蜜’，本想等坤族的恩人来，让他们尝尝鲜，现在倒好，恩人没来，首领先遭了难。”

坤遏寅再也忍不住，故意提高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石髓蜜？是什么好东西？比我家阿初给的桑果糖还甜吗？若是真甜，我倒想尝尝。”

石缝里瞬间没了声响，紧接着“哗啦”一声，一块巨石被推开，几个灰头土脸的石精探出头来。为首的石精约莫半人高，灰石皮肤泛着温润的光，看到众人立刻眼睛发亮，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亲友：“是坤族的恩人！你们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要等上三天三夜呢！”他说着就举起手里的石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蜜浆，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快进来坐，我这石髓蜜刚熬好，凉了就会凝住，口感就差了。”

众人跟着石精走进石缝后的洞府，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洞府顶部镶嵌着不少会发光的萤石，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石桌上摆着不少石制的点心——有切成方块的“石糕”，有捏成桑苗形状的“石酥”，还有一碗碗冒着热气的石髓蜜，甜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着就心生暖意。

坤遏寅率先拿起一碗石髓蜜，用石勺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瞬间眼睛瞪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好家伙！这石髓蜜比云桑坞的桑葚蜜还甜，而且甜得不齁，带着股子地脉的清润劲儿！阿初你快尝尝，比你给的桑果糖还好吃！”

何初被他说得心动，浅尝一口，果然觉得甜而不腻，还带着淡淡的石香，忍不住点头：“确实不错，若是带回云桑坞，给孩子们当点心正好。”

桑盼杜看着石桌上的点心，眼中泛起暖意：“多谢各位石精朋友的招待，只是我们此次前来，还有要事——不知你们可知万仞石山的路？听说太极石就藏在山顶，我们需尽快取回太极石，以修复三界灵气。”

石精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为首的石精放下石碗，语气凝重：“万仞石山我们去过，只是山顶被一道黑风屏障围着，那屏障里还住着一群‘浊鸦’。那些鸟儿通体黑羽，红眼睛，专啄活物的卦脉，我们之前去山顶送石髓蜜，差点被它们啄掉半块石胆！若不是跑得快，恐怕早就成了它们的点心了。”

“浊鸦？”景曜挑了挑眉，鎏金袍的衣角在萤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金瞳里闪过一丝兴味，“不过是些被浊气染了心智的凡鸟，也敢挡我们的路？若真遇到，我这离火正好能给它们‘除除污’。”

坤晓输却皱起眉头，青衫袖口的桑汁痕迹在光下愈发清晰，他握着巽风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浊鸦虽单个战力不强，但向来成群结队，且飞得极快，若是被它们缠上，怕是会拖延不少时间。不过……”他从袖中取出之前找到的震卦古卷残页，摊开在石桌上，“你们看，这残页上的雷纹，是上古震卦传人用来驱邪的，浊鸦最怕雷声，若能将雷纹引到器物上，定能驱散它们。”

一直沉默的坤愚突然开口，他从腰间取下刻刀，刀身泛着冷光，是用万仞石山的精铁所铸。他指着洞府石壁上的纹路，那纹路是石精们世代居住时，地脉自然形成的，与震卦古卷的残纹竟有几分相似：“这石壁上的纹路，与震卦古卷的残纹同源，或许能借石脉之力，复刻雷纹。”他说着就拿起一块青石，刻刀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只见刀光闪烁间，一道完整的雷纹渐渐成型，纹路泛着淡紫的雷光，看得石精们连连惊叹：“好厉害的刻工！比我们部落的石匠还厉害！我们石匠刻一块石牌要三天，您这片刻功夫就刻好了，还能发光！”

坤愚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将刻好雷纹的青石递给景曜：“离火能引雷，你试试用离火点燃雷纹，看看效果如何。”景曜接过青石，指尖燃起一缕金火，火舌刚触到雷纹，就听“噼啪”一声，淡紫雷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洞府，连顶部的萤石都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