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陈月琴用 “误会” 制造两人的 “心墙”(2/2)
“介绍了不少资源……”
“更合适、更轻松的一对……”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盘旋、发酵。理智上,他清楚地知道这极有可能又是母亲精心策划的离间计。视频是片段,言语是引导,目的就是在他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可是……情感上,那种不安却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
他和黄亦玫相隔万里,各自忙碌,沟通不如以往频繁和深入。巴黎那个充满浪漫与艺术气息的城市,庄国栋那样一个成熟稳重、且明显对黄亦玫有过感情、如今又同在异国他乡的“前男友”……这一切因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他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么?玫瑰在巴黎,是否真的需要一个更“懂她”、能随时出现在身边的陪伴?而庄国栋,是否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白?
这种不确定感,对于习惯了掌控和精确分析的苏哲来说,是一种陌生的煎熬。他厌恶这种被情绪左右的感觉,更厌恶自己对黄亦玫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
挣扎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讲义,拿起手机,点开与黄亦玫的聊天界面。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不带质问,只是寻常的关心:
「在忙吗?听说庄国栋也在巴黎,你们最近……碰面多吗?」
他发送出去,然后将手机放到一旁,强迫自己继续看讲义。然而,那些金融术语和数据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条尚未得到回复的信息上。
巴黎的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黄亦玫因为前一夜熬夜修改方案,起得比平时晚了些。她睡眼惺忪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到苏哲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在忙吗?听说庄国栋也在巴黎,你们最近……碰面多吗?」
短短一行字,落在黄亦玫眼里,却像一根细小的针,猛地扎了她一下。
“听说”?听谁说?还能有谁!
“碰面多吗?”……这语气,是询问,还是……试探?
连日来的疲惫、独自在异国他乡打拼的压力、以及对陈月琴层出不穷手段的厌烦,在这一刻被这句看似平常的询问点燃了。她几乎是立刻联想到,这肯定又是陈月琴在背后说了什么,而苏哲……他竟然真的来问她?
一种混合着委屈、不被信任的愤怒和赌气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她需要他的信任和支持,而不是在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面对来自他最亲的人的猜忌和审视!
她没有去追问“你听谁说的”,也没有耐心解释她和庄国栋仅仅是在专业活动上遇到过一两次,纯粹的工作往来。在情绪的支配下,她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回复:
「只是正常的工作往来,你不用管。」
发送。
她将手机扔回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句话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一道冰冷的屏障,堵住了所有进一步沟通的可能。她用倔强维护着自己受伤的自尊,却也亲手将误解的沟壑挖得更深。
斯坦福,午后,被冰冷回复刺痛的心
苏哲的手机屏幕亮起。他几乎是立刻拿了起来,点开黄亦玫的回复。
短短一行字,像一块冰,砸在他原本就有些纷乱的心上。
“不用管”……
这三个字,疏离,冷淡,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抗拒。它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反而像是一种划清界限的声明。
在他因为母亲的话而产生一丝不安,试图通过直接询问来寻求安心和确认时,他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将他推开的回应。
是不是……被他说中了?所以她才会是这种反应?
是不是……在巴黎,庄国栋的存在,确实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的范畴,所以才让她如此敏感,甚至不愿多谈?
怀疑的种子,一旦有了适宜的土壤和水分,便会疯狂滋长。苏哲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地理的距离,母亲的算计,沟通的错位,以及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不安全感……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没有再回复。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追问,显得他小气多疑,且很可能再次碰壁。不追问,那根名为“庄国栋”的刺,却已经更深地扎进了心里,伴随着那句冰冷的“你不用管”,隐隐作痛。
他拿起钢笔,试图继续准备讲义,笔尖却在纸上停顿了很久,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阳光依旧明媚,斯坦福的校园依旧宁静而充满智慧,但在苏哲的心里,却因为万里之外一句赌气的回复,悄然笼罩上了一层阴霾。一次原本可以坦诚沟通、化解误会的机会,就这样在敏感、疲惫和骄傲的相互作用下,演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冷战,将两颗原本紧密相依的心,在瞬间推远。
这次会面,地点依旧选在了陈月琴位于帝都核心地段的那家顶级私人会所,但并非上次那间“听雪”茶室,而是一间更具现代感、视野开阔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景致,象征着权力与资本的交织,这也是陈月琴潜意识里为自己选择的“主场”。
苏哲紧握着黄亦玫的手,两人并肩走入。苏哲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神情沉稳,目光锐利,褪去了在黄亦玫面前偶尔的柔和,恢复了在谈判桌前的冷峻与决断。黄亦玫则选择了一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裤装,妆容清淡,举止从容,她不再需要刻意用外在的武装来抵御什么,那份由内而外的沉静与自信,是她最好的铠甲。
陈月琴早已端坐在主位的沙发上,依旧是一丝不苟的香奈儿套装,珠宝恰到好处,只是眼下的疲惫和紧绷的嘴角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她看着儿子紧紧牵着那个她始终无法接受的女孩的手走进来,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结冰的湖面。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苏哲直接带着黄亦玫在陈月琴对面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
“妈,我带玫瑰来,是想正式告诉您,也是最后一次表明我们的态度。”苏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们决定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陈月琴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她保养得宜的手指捏紧了膝盖上的丝绸裙面,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高傲的平静:“苏哲,你是我儿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但正是因为我希望你站在更高的地方,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
她的目光锐利地转向黄亦玫,那目光像是要将她从头到脚剖析一遍:“黄小姐,我承认你很努力,也很优秀。一个普通的家庭背景,能走到今天,确实不容易。但是,你想过没有?苏哲的未来是星辰大海!他的伴侣需要具备的,不仅仅是‘优秀’和‘努力’就足够的!她需要拥有能与他并肩站在国际舞台的视野、人脉和家族底蕴!这些,你拿什么来弥补?靠你那些艺术展览吗?那不过是小圈子的自娱自乐,在真正的资本和权力面前,不堪一击!”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再次抽打在“价值”和“匹配度”上,试图用她根深蒂固的逻辑来碾压黄亦玫的自信。
然而,这一次,黄亦玫没有感到刺痛,反而升起一种淡淡的悲悯。她平静地迎上陈月琴审视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力量:
“陈阿姨,您说的‘国际舞台’、‘资本权力’,是您所理解和追求的世界。但苏哲他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理想和情感需求的人。您为他规划的‘星辰大海’,如果是以牺牲他的个人幸福和真实情感为代价,那这片海再广阔,于他而言也只是冰冷的囚牢。”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苏哲,从他紧握的手心中汲取着力量,继续说道:“您认为艺术展览不堪一击,但您可能忘记了,真正能打动人心、连接不同文明的,往往是文化和艺术的力量。苏哲创立的哲略资本,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正是因为他不仅仅懂得资本,更懂得如何将资本与文化产业结合,创造出独特且可持续的价值。这一点,我想您或许并没有完全理解。”
苏哲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冷静而客观,如同在陈述一个商业案例,却蕴含着对黄亦玫毫无保留的肯定:“母亲,亦玫说的没错。她策划的‘东方气韵’系列展,已经成功吸引了多家国际顶尖文化基金和跨国企业的关注,成为了哲略资本推动中外文化交流、拓展高端资源的重要平台之一。她在专业领域的影响力和资源整合能力,远比您想象的要强大。她不是需要我‘庇护’的菟丝花,而是能与我共同开拓疆域的战友。”
陈月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显然没料到黄亦玫在事业上已经取得了如此能被量化的“价值”。但她迅速调整策略,不再纠缠于事业,而是转向了更阴柔的攻击,她看向苏哲,语气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失望:
“好,就算她事业有成。那生活呢?苏哲,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精英,你的生活品质、你的社交圈层,难道就要屈就于……”
“屈就?”苏哲打断了她,他微微向前倾身,目光如炬,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和玫瑰在一起,我感受到的是灵魂的放松和思想的碰撞,是回到家里有温度、有关怀的归属感。这叫做‘屈就’?那么请问母亲,您所谓的‘不屈就’,就是找一个像白晓荷那样,家世匹配、言行得体,却无法触及我内心世界,只能进行浮于表面社交的‘战略伙伴’吗?那样的生活,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无法忍受的屈就!”
他的话掷地有声,彻底撕开了陈月琴那套精致利己主义价值观的虚伪外衣。
陈月琴被儿子如此直白犀利的反驳噎得一时语塞,脸上青白交错,那份一直维持的优雅从容几乎要崩裂。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孤注一掷:
“苏哲!你就非要这样气我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母亲!我做的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就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顶撞我,忤逆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情感绑架,这是她最后,也是最常用,却对苏哲曾经最有效的手段。
然而,今天的苏哲,眼神里只有一片沉静的悲哀和彻底的坚定。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断绝后路的决然:
“mom,正是因为我尊重您是生我养我的妈妈,我今天才会带亦玫来这里,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跟您沟通。但请您也记住,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的人生,我的幸福,由我自己选择和负责。”
他拉起黄亦玫的手,两人一起站立,如同不可分割的整体。
“如果您所谓的‘为我好’,就是不断伤害我爱的女人,破坏我的感情,那么,很抱歉,这样的‘好’,我承受不起,也不需要。”
他最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的陈月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和玫瑰,会结婚,会组建我们自己的家庭。我们欢迎您的祝福,但绝不会再接受您的干涉。这是我们的最终决定。如果您无法接受……”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未尽的威胁如同利剑悬在空气中,然后,他紧紧握住黄亦玫的手,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着门口走去。
“苏哲!你站住!”陈月琴在他身后失态地喊道,声音尖锐。
苏哲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黄亦玫也没有回头。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两人决绝而坚定的背影拉长,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他们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这个充满了压抑、算计和冰冷价值衡量的地方。
身后,是陈月琴独自一人,瘫坐在华贵的沙发上,面对着满室奢华和窗外冰冷的城市森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来自儿子的、不容置疑的反抗和彻底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