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黄亦玫被庄国栋说成同事(2/2)

白晓荷也对庄国栋再次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挽紧苏哲,两人一同朝着电梯厅走去。她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音,与苏哲沉稳的步伐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演奏一首属于他们那个精英世界的、旁人无法融入的乐章。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餐厅的灯光、人声以及那个包含着黄亦玫的世界,彻底隔绝。

白晓荷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负担,她仰头看着苏哲,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刚才那个人好热情啊,不过你应对得真好。”她并没有将庄国栋和黄亦玫放在心上,对她而言,这只是无数次类似场景中的一次。

苏哲没有立刻回应。他盯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自己有些模糊的身影,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嗯。”他终于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白晓荷的话。

门外的世界,餐厅里,庄国栋回到了座位,有些兴奋地对黄亦玫说:“天啊,你知道刚才那是谁吗?是苏哲!我居然跟他说话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黄亦玫那过于安静的异常。

黄亦玫低下头,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水的温度适中,却让她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她不知道苏哲为什么会停下脚步,为什么会看向她。但那都不重要了。他身边站着的是和他一样耀眼的女孩,他们属于同一个世界。而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身边的庄国栋,虽然与他截然不同,却给予了她最需要的安稳和平静。

水木园家属住宅区,苏志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话题琐碎而家常。王曼丽安静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中编织着一条米色围巾,偶尔抬头对苏哲温和地笑笑,气氛安宁得近乎凝滞。

苏哲耐心地听着,偶尔就着父亲的话题,引申几句关于全球人才流动或高校产学研结合的宏观见解。一切如同过去许多次一样,平稳,规律,仿佛覆盖着一层无形的、隔绝往事的薄膜。

苏志远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街坊邻里的寻常新闻,语气随意地切换了频道:“苏哲,黄亦玫,听说谈恋爱了,谈了好一阵子了!”

这句话像第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涟漪悄然扩大。苏哲维持着倾听的姿态,目光落在父亲脸上,仿佛只是在关注一件与己无关的邻里趣闻。

“对象好像是她们同行业里,另一家什么……国际策展公司的,”苏志远微微蹙眉回忆着,然后肯定地说,“叫……庄国栋!对,庄国栋!说是法国留学回来的,小伙子听说挺精神,能力好像也不错。”

庄国栋。

这个名字,像一把精准匹配的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哲记忆深处某个刚刚上锁不久的抽屉。

几天前,“云顶”餐厅那璀璨灯火下的画面,骤然清晰地浮现——

那个热情地伸出手,自我介绍是“庄国栋”,称他为偶像的男人;

那个……当时站在黄亦玫身边,却在面对自己母亲的询问时,清晰地将黄亦玫定义为“同事”的男人。

竟然是他。

法国海归,国际策展……所有信息碎片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确认了那日模糊的猜测。

他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从父亲家常的闲聊中,如此确凿地印证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苏志远还在继续,语气中不乏朴素的祝福:“亦玫那孩子,性子是烈了点,但心眼不坏。能找个正经对象,稳定下来,吴教授和老黄他们总算能松口气了。我看那小伙子条件也挺匹配,同行,有共同话题……”

王曼丽也适时地温和补充:“是啊,月江之前也跟我提过一句,说是相处得挺稳定的。”

苏哲静静地听着,配合着点了点头。

“是吗?那挺好。”他的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他没有流露出对“庄国栋”这个名字的任何预先认知,没有表现出对黄亦玫恋情超出寻常旧识范围的丝毫兴趣。他将自己完美地置于事外,像一个冷静克制的旁观者,用最得体的社交语言回应着父亲的分享。

然而,在他的脑海深处,属于顶尖投行精英的分析引擎已经无声启动:

庄国栋,黄亦玫的男友,交往已久。

庄国栋,在母亲面前介绍黄亦玫为“同事”。

动机?恋情保密?性格使然?抑或是……

各种可能性像高速运算的数据流一样掠过他的认知模块,带着冰冷的逻辑光泽。但最终,所有这些分析和猜测,都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终止、压缩、封存。无论原因为何,无论真相如何,这都是黄亦玫的选择,是她现在的生活。与他苏哲,早已是两条平行线,不应再有交集。

于是,他选择了最符合他身份和利益的做法:沉默地接纳信息,理性地分析,然后,彻底地搁置。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

王曼丽离门口最近,她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然且热情的笑容,一边快步走去开门,一边回头对苏哲和苏志远说:“肯定是晓荷来了。”

门打开,门外站着精心打扮过的白晓荷。她脱去了实验室的素净,换上了一条质感优良的藕粉色羊绒连衣裙,外搭一件米白色大衣,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果篮和一套包装雅致的滋补品。

“叔叔,阿姨,不好意思,实验室有点事,来晚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不晚不晚,快进来,外面冷。”王曼丽热情地侧身将她让进来,语气亲昵自然。

苏志远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的欢迎:“晓荷来了,快坐快坐,这么客气还带什么东西。”

苏哲也随之起身,他走到白晓荷身边,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动作熟稔,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他看向她的目光平静而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浅淡却不容错辨的笑意。“忙完了?”他问,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半分。

“嗯,数据总算告一段落了。”白晓荷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见到他的喜悦和一丝被家庭氛围包裹的安心感。

白晓荷很懂得如何与长辈相处。她不再谈论深奥的生物学,而是将话题引向王曼丽熟悉的领域,请教一些关于清华历史或者教育方面的问题,态度谦逊认真。她又能适时地接上苏志远关于时事或投资的话题,虽然见解未必多深刻,但那份愿意倾听和学习的姿态,让苏志远谈兴更浓。

对苏哲,她更是照顾得不着痕迹,会在他说话时专注地看着他,在他茶杯快空时自然地起身续水。她的体贴是圆融的,符合规范的,像一个受过良好训练、深知如何扮演好“完美女友”角色的人。

苏哲配合着这一切。他会给白晓荷夹她多看了一眼的菜,会在父母夸赞她时,投去认同的目光。他们之间偶尔有短暂的眼神交流,默契而平和。这幅“琴瑟和鸣”的画面,极大地满足了苏志远对儿子情感生活的期待。

晚餐在一种宾主尽欢的氛围中结束。又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苏哲便起身告辞,白晓荷自然也一同离开。

苏志远和王曼丽将他们送到门口,又是一番殷切的叮嘱,看着苏哲和白晓荷并肩走下老旧的楼梯,身影消失在转角,才满意地关上了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苏哲和白晓荷刚走下不到半层,上方就传来了另一阵沉稳的、略带沉重的脚步声。

声控灯再次亮起。

从上往下走的,正是黄振华。他似乎是刚加完班回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秋夜的寒气和一丝疲惫,手里拎着一个电脑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当他看到楼下拐角处站着的苏哲和白晓荷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锐利的、冰冷的审视所取代。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楼道狭窄,避无可避。

苏哲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偶遇的惊讶或尴尬,几乎是瞬间就切换到了那种无懈可击的、社交场合下的标准模式。他停下脚步,身形挺拔,目光平静地迎上黄振华带着隐隐敌意的视线。

“振华哥?”苏哲主动开口,声音平稳如常,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遇到一个普通的邻居。

黄振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犀利地扫过苏哲,然后落在了紧挨着苏哲、带着些许疑惑和好奇神情的白晓荷身上。

苏哲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黄振华目光中的冷意,他侧过身,姿态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为双方介绍。他先看向白晓荷,语气温和:

“晓荷,这位是黄振华,对门黄叔叔家的儿子。”他清晰地将这个身份关系点明,没有丝毫回避。

然后,他转向黄振华,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界定:

“振华哥,这是我女朋友,白晓荷。”

“女朋友”三个字,他咬得很清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像一种宣告,也像一种划清界限的仪式。

白晓荷虽然不明就里,但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她立刻扬起一个礼貌的、符合她大家闺秀身份的甜美笑容,对着黄振华微微躬身:“振华哥,你好。”

黄振华的目光在白晓荷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比较,或许还有一丝为妹妹感到的不值,最终都化为了一层更深的冷漠。他没有回应白晓荷的问好,只是将目光重新钉回苏哲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

“苏总好眼光。”他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但在场的三人都心知肚明,其中蕴含的意味绝非善意。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白晓荷一眼,径直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声控灯随着他的步伐明明灭灭,最终归于沉寂,将他离去的背影吞没在黑暗中。

楼下的声控灯也因为短暂的寂静而熄灭。黑暗中,苏哲和白晓荷站在原地,谁也没有立刻动作。

白晓荷有些不安地轻轻拉了拉苏哲的衣袖,小声问:“苏哲……那位振华哥,他好像……不太高兴?”

苏哲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没事。我们走吧。”

他拉着她,继续往下走。脚步声再次唤醒了灯光。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白晓荷似乎还想问什么,但看到苏哲已经靠在后座,闭上双眼,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便乖巧地没有再出声。她只是觉得,刚才那个邻居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并未深想,只当作是人与人之间寻常的性格不合或小摩擦。

车子平稳地驶出水木园,汇入帝都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河。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现代都市,车内是沉默的两人,各自怀揣着对刚才那场短暂交锋截然不同的解读,朝着他们共同的、看似光明而确定的未来驶去。而在他们身后,那栋老旧的家属楼里,黄振华或许正带着一腔闷气,走进家门,将对苏哲与新女友的不满,化作对妹妹未来更深的守护。这个秋夜,就这样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处的波澜中,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