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吴月江对黄亦玫谈恋爱的担忧(1/2)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口还亮着灯,像点缀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晚上十点多的水木园家属区,彻底陷入了沉睡般的宁静。黄家客厅里,电视屏幕已经暗下,只剩下墙角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一家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苏哲又何尝舍得?客厅里温馨的灯光,身边女孩身上传来的淡淡茉莉香,还有那种被家庭温暖包裹的安心感,都让他贪恋。但他心里清楚,时间不早了,他终究是客,不能一直逗留。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无情地指向了十点二十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从沙发上站起身。这个动作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黄亦玫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叔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黄亦玫几乎是跟着他弹了起来,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瞬间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汽,里面写满了“不要走”三个字。
苏哲的心像被那眼神烫了一下,一阵细密的疼。他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两下,然后转向黄剑知和吴月江,礼貌地欠身:“谢谢叔叔阿姨的晚餐,很好吃。打扰你们休息了。”
黄剑知推了推眼镜,点点头,语气平和:“嗯,早点休息。明天要是没事,再过来吃饭。”这话里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接纳。
吴月江也笑着起身:“是啊,别客气。回去路上小心点。”她的目光在女儿紧紧抓着苏哲衣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笑容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苏哲又用力握了握黄亦玫的手,然后 gently 地、却又坚定地,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黄亦玫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不再看她,怕自己会心软,转身走向玄关。黄亦玫像个小尾巴一样,立刻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穿鞋,开门。冰冷的夜风瞬间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苏哲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得让人心疼。
“我走了。”他低声说,声音像是被夜风揉碎了。
黄亦玫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气音。她往前跟了一小步,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门外,眼神死死地锁着他,仿佛这样就能用目光将他拽回来。
苏哲狠下心,抬手轻轻将她往后推了推,示意她退回门内。“外面冷,快进去。”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然后,他转身,带上了房门。
“咔哒。”
一声轻响,像是一个句号,干脆利落地斩断了屋内与屋外的联系,也斩断了她与他之间那根无形的、紧紧相连的线。
黄亦玫僵在门后,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木门,听着外面他逐渐远去的、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梯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失去灵魂的雕塑。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两滴,砸在脚边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就在这时,母亲吴月江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力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玫瑰,别趴门上了,过来。”
黄亦玫像是没听见,依旧固执地贴着门板,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吴月江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将她拉离了门口,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她看着女儿失魂落魄、泪痕交错的样子,拿起刚才用过的热毛巾,再次仔细地帮她擦拭。
“玫瑰啊,”吴月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开口,她观察着女儿的反应,犹豫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才合适。
黄亦玫只是低着头,默默流泪,不吭声。
吴月江放下毛巾,握住女儿的手,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透。她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和直白:“刚才要不是我跟你爸还在客厅坐着看着,我看你啊,魂儿都要跟着小哲跑到对门去了。是不是恨不得就跟去他房间,不回来了?”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黄亦玫强装镇定的外壳。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团红晕,一半是羞窘,一半是被说中心事的难堪。她猛地抬起头,想反驳,却在母亲了然又带着些许责备的目光中,哑口无言。因为母亲说得没错,在苏哲关上门的那个瞬间,她脑子里确实闪过那个不管不顾、跟过去的疯狂念头。
吴月江看着女儿的反应,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担忧和必须点醒女儿的责任。
“玫瑰,妈妈知道你们年轻人感情热烈,分不开。”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但是,女孩子……终究是要矜持一点的。”
“矜持”这两个字,她之前也提过,但这一次,她决定说得更透彻,哪怕可能会让女儿一时难以接受。
“妈……”黄亦玫委屈地叫了一声,眼泪流得更凶,“我就是舍不得他……这也有错吗?”
“舍不得没错,爱他也没错。”吴月江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心疼,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但表达的方式,很重要。你想他,爱他,可以放在心里,可以用行动关心他,但不是像藤蔓一样,时时刻刻都要缠绕着他,离了他就好像活不下去一样。”
她看着女儿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出了那句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觉得必须点明的话:“女孩子若是不懂得矜持,太过主动,太过依赖,是很容易……被人看轻的。”
“看轻?”黄亦玫像是被这个词烫到一样,猛地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受伤,“苏哲他不会!他不是那样的人!”
“妈不是说小哲一定会那样。”吴月江耐心地解释,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苏哲是个好孩子,妈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但是,人心是复杂的,感情也是会变化的。你现在毫无保留,倾其所有,他或许珍惜。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他习惯了你这样热烈的、毫无保留的付出,会不会觉得理所当然?会不会渐渐失去那份小心翼翼呵护你的心?”
“再退一步说,”吴月江的声音更轻了,却像锤子一样敲在黄亦玫心上,“你们还没结婚,有些界限,女孩子自己要守住。你今晚若是真的不管不顾跟了过去,落在别人眼里,像什么样子?苏哲的爸爸和王阿姨会怎么想?他们或许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觉得……我们家的女儿,是不是太轻浮,太恨嫁了?”
“我没有!”黄亦玫激动地反驳,声音带着哭腔。
“妈知道你没有。”吴月江抱住女儿颤抖的肩膀,“可是人言可畏,印象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女孩子家的名声和自重,是自己挣来的,也是自己守住的。你越是珍视自己,别人才会越珍视你。”
吴月江的话语,像一场冰冷的秋雨,浇灭了黄亦玫心头那团因为离别而燃烧的、不管不顾的火焰。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母亲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被人看轻”、“理所当然”、“轻浮”、“恨嫁”……这些词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突然想起,刚才苏哲 gently 却坚定地抽出衣袖的动作,想起他最后那句“快进去”带着的、不容置疑的语气……难道,他真的也觉得她太黏人了吗?真的会有感到负担的那一刻吗?
这个认知,比单纯的离别,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
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吴月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虽然过程有些残忍。她心疼地将女儿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妈不是要你不爱他,也不是要你压抑自己的感情。妈只是希望你能爱得更有智慧,更有姿态。让他尊重你,离不开你,而不是让你自己变得离不开他。”
黄亦玫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泪水无声地汹涌。今晚,她不仅经历了爱人的离别,更接受了一场关于爱情与自持的、尖锐而现实的成人礼。
窗外的夜,是那种帝都冬日特有的、沉甸甸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的墨黑。家属区的路灯隔着厚重的窗帘,只透进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家具模糊的轮廓。黄亦玫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身下是柔软的棉絮,身上盖着厚重的羽绒被,却感觉像是躺在冰冷的针毡上,浑身没有一处是自在的。
母亲吴月江那些话,像一盘被按下了循环播放的磁带,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她本就因为离别而脆弱不堪的心上。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要是没我们看着,你就跑去隔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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