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苏哲对黄亦玫生病紧张(2/2)

苏哲位于曼哈顿中城的办公室,占据着摩天大楼的顶层一角。极简主义的装潢,冷色调的金属与玻璃材质,彰显着一种高效、冰冷且不容置疑的权力感。整面的落地窗外,是冬日灰蒙蒙的哈德逊河与对岸新泽西的天际线,景致开阔,却带着一丝疏离。

已是傍晚,窗外开始闪烁起都市的霓虹。苏哲刚刚结束一场与伦敦基金公司的跨洋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白色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但眉宇间的锐利比几年前更甚,那是资本世界浸淫多年后沉淀下的冷静与掌控力。

私人助理david敲门后走了进来。david是一位华裔,三十多岁,行事干练,思维缜密,是陈月琴亲自为苏哲挑选的,某种程度上,也承担着向陈月琴汇报苏哲某些非工作动态的职责。

“苏先生,与ckstone那边的晚餐安排在明晚七点,pierre酒店。”

“嗯。”苏哲头也没抬,继续浏览着屏幕上的财报数据。

david顿了顿,语气如常地继续汇报,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另外,苏先生,我们按惯例关注的帝都那边的一些动态……刚刚收到消息,黄亦玫小姐因重症肺炎,目前在帝都协和医院住院治疗。”

苏哲滑动鼠标的手指骤然停顿。他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短暂的凝滞并未逃过david训练有素的眼睛。他没有立刻抬头,只是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窗外晦暗的天空,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具体情况。”

“消息来源确认,是流感引发的重症肺炎,入院三天,目前病情趋于稳定,但仍需住院观察。”david语速平稳,措辞精准。

苏哲沉默着。办公室内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运行声。他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安排一下,联系协和最好的呼吸科专家,如果需要,从香港或者新加坡请人过去会诊。费用从我个人账户走,不要惊动她。”他的指令清晰、冷静,带着他惯有的、用资源和资本解决问题的能力。

“明白。”david记录下来,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略显迟疑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还有……苏先生,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黄亦玫小姐住院期间,一直有一位男士在旁照顾,关系似乎……颇为亲密。”

“男士?”苏哲终于抬起头,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地射向david,“谁?”

“我们初步了解,对方名叫方协文,二十六岁,魔都交大计算机系毕业,目前在帝都创业,从事互联网数据服务行业。他与黄小姐相识于创业圈子,据观察,近期交往频繁。”david的汇报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只是陈述事实。

“方协文……”苏哲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互联网创业……和他,和黄亦玫的艺术世界,几乎是两个平行宇宙。

“关系颇为亲密?”他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冷意。

“是的。根据有限的观察,对方几乎是日夜守护,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包括送餐、陪伴等。”david斟酌着用词,“看起来,像是……男朋友的角色。”

“男朋友……”苏哲靠向宽大的椅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指关节因为无意识地用力握紧而微微发白。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嗡鸣。

一个……籍籍无名的创业者?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母亲陈月琴不久前在电话里的话——“年轻才俊”、“方协文”、“很登对”……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是担忧,对黄亦玫病情的担忧,真切而尖锐。是不解,对她选择这样一个“平凡”男人的不解。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类似于被冒犯、被替代的刺痛感。他苏哲曾经拥有过的,现在被这样一个……这样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甚至在内心里下意识有些轻蔑的“创业者”所取代?

苏哲(声音低沉,压抑着情绪):“确定是重症肺炎?”

david:“是的,苏先生。协和那边的诊断很明确。”

苏哲(沉默片刻):“把我们能联系到的最好的专家资源列个清单,立刻去联系,确保提供最专业的医疗支持,但务必低调,不要让她知道是我。”

david:“明白,我马上去办。”

苏哲(在david转身欲走时,忽然又叫住他):“david。”

david转身:“苏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苏哲(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关于那个方协文,我要知道他更详细的资料。背景、公司、财务状况、人际关系……所有。”

david(眼神微动,但立刻点头):“好的,苏先生。我会尽快将资料放在您桌上。”

david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哲一人。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未动。落地窗映出他挺拔却孤寂的身影,与窗外璀璨蔓延的灯火形成鲜明对比。

他试图用理性分析此刻的心情。黄亦玫生病,他提供力所能及的、最好的医疗帮助,这是基于过去情分和基本人道主义的做法,无可厚非。至于那个方协文……他只是需要了解一个出现在她身边、并且似乎关系亲密的男人的基本情况,这同样是出于……出于一种负责任的态度?或者,只是一种掌控信息的本能?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听到“日夜守护”、“颇为亲密”、“男朋友”这些词时,心底那瞬间涌起的惊涛骇浪,绝非仅仅是理性或者“负责任”可以解释。

他想起几年前在纽约书店与她的不期而遇,那时她眼里还有为他闪耀的光。想起他们分手时,她强忍泪水却倔强挺直的脊背。想起母亲告诉他,她和方协文“很登对”时,他心底那冰冷的麻木。

而现在,在她病重脆弱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男人。

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冲破他多年修养和理智的冲动,在他心中滋生——他想立刻订一张飞往帝都的机票,想去医院亲眼看看她,想确认她是否安好,也想……也想亲眼看看那个叫方协文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他不能。

他是苏哲,是哲略资本的创始人,是华尔街瞩目的金融新贵,是陈月琴的儿子。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暴露在聚光灯下,被无数人解读。他有什么立场,在一个前女友(而且是在他母亲干预下分手的前女友)生病时,跨越重洋前去探望?尤其是在她已有“男朋友”陪伴的情况下?这只会显得可笑,甚至可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流言蜚语。

更重要的是,他那深入骨髓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失态”和“感情用事”的行为。

(苏哲内心的独白)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站在病房外,看着另一个男人对她嘘寒问暖?然后呢?告诉她我带来了最好的医生?彰显我的能力和余情未了?苏哲,这太可笑了。”

“可是……肺炎……重症……她一个人在国内……那个方协文,他可靠吗?他有什么能力确保她得到最好的治疗?他那个小创业公司,能负担得起突发状况吗?”

“david已经去安排专家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多,也最得体的事情了。不是吗?”

“得体……去他妈的得体!”

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踱步。冰冷的理性与汹涌的情感在他体内激烈交锋。最终,多年来的精英教育和母亲灌输的“大局观”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他没有喝,只是握着冰凉的杯壁,试图用那点冰冷压下心头的燥热。

他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未处理的邮件和投资报告上。然而,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此刻却如同天书,无法进入他的大脑。黄亦玫苍白的脸,医院冰冷的走廊,还有一个模糊的、名为“方协文”的男人身影,不断在他眼前交错闪现。

几个小时后,david再次敲门进来,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放在苏哲桌上。

“苏先生,这是目前能查到的关于方协文的初步资料。”

“嗯。”苏哲没有立刻打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david可以离开。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苏哲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夹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翻开。

资料不多,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来自小城、依靠勤奋考入名校、然后在帝都互联网创业浪潮中挣扎求存的年轻人形象。背景干净,经历简单,公司规模很小,处于初创期典型的资金紧张、寻找突破的阶段。没有任何显赫的家世,没有任何亮眼的背景,平凡得……让苏哲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力。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陪伴在黄亦玫身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他合上文件夹,将其扔进抽屉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名字和它所代表的一切从脑海中清除。

他再次拿起电话,这次是打给他在国内设立办事处的一名心腹下属。

“是我。协和医院那边,黄亦玫小姐的病情,我要每天早晚两次的详细汇报,包括体温、咳嗽情况、用药、以及……探视情况。”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注意医疗方案,确保她得到的是最优化、最有效的治疗。如果有任何不确定,立刻启动我们准备的专家资源。”

下属(恭敬地):“明白,苏总。我们会密切关注。另外……如果黄小姐那边有任何经济上的需求,或者需要其他资源……”

苏哲(打断他,语气果断):“不需要主动询问。但如果……如果她的工作室或者她个人,因为这次生病遇到任何运营上的困难,或者医疗费用方面……你知道该怎么做。务必处理得自然,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下属:“明白,苏总。请您放心。”

挂掉电话,苏哲将杯中冰冷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他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这些。在遥远的纽约,动用他的资源和影响力,为她编织一张无形的、安全的网,确保她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确保她不会因为这场病陷入任何现实的困境。而他本人,则被身份、骄傲、以及那该死的“得体”禁锢在这片玻璃幕墙之后。

他走到落地窗前,纽约的夜景璀璨夺目,是一座永不沉睡的资本王国。他曾以为站在这里,就意味着拥有了一切。但此刻,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他能调动亿万美元的资金,能影响市场的走向,却无法在曾经爱过的女人生病时,亲自去看她一眼,无法亲手确认她的安好。

那个叫方协文的男人,或许一无所有,但他却拥有此刻苏哲最渴望而不可得的——陪伴在她身边的资格。

这种认知,像一根细刺,深深扎进他骄傲的心脏,并不剧烈,却持续地散发着隐痛。

这一夜,苏哲办公室的灯光,亮至天明。他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用高强度的事务来填充时间的每一个缝隙,试图阻挡那些不受控制的思绪和那份远隔重洋、却清晰无比的担忧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嫉妒。

他依旧是那个冷静、强大、无懈可击的苏哲。只是在这座冰冷的都市灯塔里,无人知晓他内心经历了一场怎样无声的海啸。他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唯独安排不了自己的心。那份跨越太平洋的担忧,最终只能化作加密频道里冰冷的指令和无人知晓的、深夜的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