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黄亦玫去郊外游玩(2/2)

苏哲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摆弄那些不起眼的自然之物,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帮她找来干净的纸和盒子,让她可以更好地收纳这些“秋天的记忆”。

这个周末的近郊之旅,没有波澜壮阔的冒险,只有溪流般的细水长流。苏哲用他的耐心、细致和沉稳的守护,为黄亦玫编织了一个充满安全感与自然野趣的秋日梦境。而黄亦玫的快乐与满足,则是他所有付出最甜蜜的回响。他们在山水之间,不仅放松了身心,更将彼此的情感,浸润得如同这秋色一般,醇厚、温暖,且历久弥新。

帝都的深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与浮躁,像一头疲惫的巨兽,终于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的车辆划过寂静的街道,尾灯拉出长长的红色光痕。哲略资本所在的写字楼,最后几盏灯也相继熄灭。

苏哲关掉电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连续几个小时高度集中的数据分析,让他的太阳穴微微跳动。他拿起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显示着黄亦玫十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终于搞定了策展方案的第三版,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唇角微扬,指尖轻点,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黄亦玫带着浓浓倦意的声音,像被揉皱的丝绸。

“结束了?”苏哲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低沉,“下楼,我送你回去。”

“你那边也结束了?不用麻烦了吧,我叫个车就好……”

“听话,下楼。”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夜里不安全,我也正好透透气。”

十分钟后,黄亦玫裹着一件厚厚的燕麦色羊绒大衣,像只怕冷的小动物,缩着脖子出现在大楼门口。夜风撩起她散落的发丝,脸上带着工作后的疲惫,却在看到苏哲的车时,眼睛里亮起一点温暖的光。

她拉开车门坐进来,带进一身夜深的凉气。“呼……好冷。”她搓了搓手,系好安全带。

苏哲将车内暖气调高了些,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刚泡的参茶,提神,也暖暖身子。”

黄亦玫有些惊讶地接过,捧在手心,温热的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到心里。“谢谢……”她小声道,低头喝了一口,微苦回甘的茶汤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车子平稳地汇入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窗外,城市像一部按下慢放键的电影,霓虹依旧闪烁,却失去了白日的咄咄逼人,变得朦胧而安静。

“方案还顺利吗?”苏哲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嗯,总算把姜总和苏苏都说服了,就是细节打磨得有点崩溃。”黄亦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倦意,“感觉脑细胞死了一半。你呢?那个生物科技的项目谈得怎么样?”

“还在胶着,对方在估值上寸步不让,有点棘手。”苏哲简略地回答,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这是他的常态,很少将工作中的压力轻易示人。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暖风吹出的细微声响。疲惫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两人,却也奇异地削弱了平日里的某些界限,让气氛变得更加松弛和私密。

当车子行驶到接近水木大学附近时,苏哲看着窗外熟悉的、在夜色中更显幽深的胡同,忽然减慢了车速。

“下去走走?”他侧头问她,“坐久了,腿有点麻。”

黄亦玫有些意外,随即点头:“好啊。”

他将车停在路边划线的车位。两人下车,深夜的凉意瞬间包裹上来,黄亦玫下意识地紧了紧大衣。苏哲很自然地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踏入了那条静谧的、仿佛与世隔绝的胡同。

胡同里没有路灯,只有偶尔从居民楼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灯光,以及远处主干道映照过来的、微弱的天光。青砖灰瓦的墙壁在夜色中沉默地伫立,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每一步都发出清晰的回响。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在斑驳的墙面上交错、变形,像皮影戏里的角色。

“这里……好像时间都变慢了。”黄亦玫轻声说,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她把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微微缩着肩膀。

“嗯,和cbd像是两个世界。”苏哲双手也插在外套口袋里,步伐放缓,与她保持一致。他的侧脸在朦胧的光线下,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

走了一小段,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这份喧闹都市里难得的静谧。这份安静并不尴尬,反而像一种温柔的缓冲,让白天紧绷的神经得以慢慢松弛。

“有时候开车路过这边,”苏哲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胡同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平时少有的、近乎感慨的语气,“会想起小时候,很少的几次,我父亲来美国看我,带我出去玩。他话不多,我们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他不太知道该怎么跟我这个在西方文化里长大的儿子交流,而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靠近他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黄亦玫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知道,这是苏哲极少袒露的内心角落。

“他每次离开,我都会站在庄园门口,看着他的车消失,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伤心,也不是不舍,更像是一种……空洞的茫然。”苏哲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我知道他是我父亲,我们有血缘关系,但除此之外,似乎一片空白。这种陌生感,比纯粹的失去,更让人觉得……无力。”

他的话语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却让黄亦玫的心微微揪紧。她能想象那个小小的、站在豪华庄园门口的身影,内心是怎样的复杂和孤寂。

“我妈妈把他离开的原因,归结为他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苏哲轻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自嘲,“她总是试图在我和他之间,划下一道清晰的界限。久而久之,连我自己也习惯了这种距离感。”

黄亦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一种无言的安慰。她想了想,用轻快的语气试图驱散这略显沉重的气氛:

“那跟我比起来,你可就差远啦。我小时候,我哥黄振华,那就是我的‘超级保镖’兼‘头号麻烦’。我们俩就在这片儿长大,”她指了指周围,“哪个胡同有几棵枣树,哪个墙头最好爬,他都门儿清。我被人欺负了,他第一个冲上去;我闯祸了,他想法子帮我瞒着爸妈。有一次,我贪玩掉进结了薄冰的水坑里,是他二话不说跳下去把我捞上来的,自己冻得直打哆嗦,回家还挨了爸一顿揍,却死活没把我供出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回忆和依赖:“虽然他后来工作了,搬出去住了,但那种‘我妹妹由我罩着’的劲儿从来没变过。有时候我觉得,正是因为有我哥这座靠山,我才敢这么……‘敢爱敢恨’吧?因为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身后总有个地方可以回去,总有人会无条件地支持我。”

苏哲侧头看着她,黑暗中,他能看到她眼中闪烁的、关于家庭温暖的光芒。那是一种他有些陌生,却又暗自向往的情感连接。

“你很幸运,玫瑰。”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羡慕,而非嫉妒,“有这样一个哥哥,有这样的家庭氛围。”

“是啊,”黄亦玫点头,随即看向他,眼神温柔,“所以,苏哲,如果你愿意,也许可以试着……重新去认识你父亲?不是作为‘前夫的儿子’,也不是作为‘成功的投资人’,只是作为……苏哲?还有你弟弟苏睿,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这个哥哥是好奇的,甚至有点崇拜。血缘的空白,或许可以用时间和耐心去慢慢填补一些?”

她的话语像涓涓细流,温和地流淌进苏哲的心田。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走着,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话。胡同深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更添夜的静谧。

“也许……你说得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时候,该试着走出我母亲划下的那个圈子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深入。走了一会儿,黄亦玫为了活跃气氛,故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诶,苏总,别光说这些沉重的。说说你今天在‘战场’上有什么趣闻轶事?有没有哪个难缠的客户又提出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苏哲被她逗笑了,紧绷的气氛瞬间缓和。他清了清嗓子,切换成流利的英语,带着一种近乎吐槽的、只有在极其放松时才会流露的语气:

“oh, you wont believe this one.(哦,你绝对不信这个。)this hedge fund guy from connecticut, lets call him tricky tim.(这个来自康涅狄格州的对冲基金家伙,我们姑且叫他‘狡猾的蒂姆’。)he spent the entire morning questioning our valuation model, citing some obscure paper from the 80s that no one has ever heard of.(他花了整个上午质疑我们的估值模型,引用了一篇没人听说过的80年代的晦涩论文。)then, over lunch, he had the audacity to suggest we lower our fees because, and i quote, the market is looking a bit shakytely.(然后,午餐时,他居然胆敢建议我们降低费用,因为,我引用原话‘最近市场看起来有点不稳定’。)i mean, the sheer entitlement!(我是说,这理所当然的劲儿!)”

他模仿着那个客户夸张的语气和神态,惟妙惟肖。黄亦玫虽然对某些金融术语一知半解,但完全能get到他描述的那种让人啼笑皆非的场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then, the best part came during the afternoon session.(然后,最精彩的部分出现在下午的会议中。)he started talking about synergy and disruptive potential in such vague terms that i swear, my junior analyst was taking notes with a straight face, but i saw his shoulders shaking.(他开始用非常模糊的术语谈论‘协同效应’和‘颠覆性潜力’,我发誓,我的初级分析师一本正经地做着笔记,但我看到他的肩膀在抖动。)”苏哲摇着头,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sometimes i wonder if they teach a module on how to obfuscate and sound profound in business school these days.(有时候我怀疑现在商学院是不是开了一门叫‘如何混淆视听并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课程。)”

黄亦玫笑得弯下了腰,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故意板起脸,学着老学究的样子,摇头晃脑,用带着戏谑的、半文不白的腔调说道:

“苏公子此言差矣。夫商场如战场,兵不厌诈也。此君深谙此道,虚实相生,真乃……搅浑水之高手也!尔等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可徒呼奈何?”

她这番突如其来的“之乎者也”,配上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反差巨大,效果惊人。苏哲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安静的胡同里传得很远。他难得地笑得如此开怀,仿佛所有工作的压力和内心的郁结,都在这一刻被这笑声冲散了。

“黄老师高见!学生受教了!”他也配合着她,拱了拱手,眼中满是纵容和宠溺的笑意。

两人笑作一团,先前的沉重气氛一扫而空。影子在墙上欢快地跳跃着,仿佛也在分享他们的快乐。

说笑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黄亦玫家所在的楼下。这是一栋有些年头的教职工宿舍楼,窗口大多漆黑,只有几盏等待晚归家人的灯火,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两人在楼门口停下脚步。笑声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温馨而略带不舍的静谧。胡同里的风似乎也变小了,温柔地拂过他们的发梢。

“到了。”黄亦玫轻声说,抬起头看他。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嗯。”苏哲看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仿佛要将此刻她的模样刻在心里。他向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热恋中的激情四射,更像是一种经过时间沉淀后的、确认彼此存在的仪式。他的手臂结实而温暖,带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将她稳稳地圈住,隔绝了夜风的微凉。黄亦玫也自然地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觉一整天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个拥抱里慢慢融化。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胡同里万籁俱寂,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的微弱脉搏。

过了好一会儿,苏哲才微微松开手臂,低下头,在她耳边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明天见。”

没有多余的甜言蜜语,没有缠绵的亲吻,只有这简单的三个字。然而,在这特定的语境下,在这深夜的胡同口,在刚刚分享过内心最柔软角落之后,这三个字却承载了千钧的重量。它是对过去的告别,是对现在的珍惜,更是对未来的笃定承诺——这一次,我们不会再错过,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会在彼此的生命里。

黄亦玫的心被这三个字填得满满的,一种踏实而巨大的幸福感包裹了她。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嗯,明天见。”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小步,对他露出一个温暖而明亮的笑容,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单元门。

苏哲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直到楼上某一扇窗户的灯光亮起,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在窗前向他挥手,他才缓缓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走向停车的地方。他的影子依旧被拉得很长,但脚步却不再像来时那般带着工作的沉重,而是充满了某种轻盈而坚定的力量。

这一次,穿过幽深的胡同,走向灯火通明的都市,他知道,路的尽头,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孤独和冰冷的公寓,而是有着“明天见”承诺的、值得期待的未来。而黄亦玫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渐渐远去的、挺拔的背影,心中也同样充满了安宁。夜的深沉,将他们白天的光环尽数褪去,却让两颗心的靠近,变得更加真实、更加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