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亦玫拒绝苏睿(1/2)

水木园连风都带着一股慵懒的、属于象牙塔的独特气息。

苏哲依旧按着他的时间表出现,履行着陪伴父亲的职责。有时,他会恰巧在楼下或者散步时,遇到从对面门出来的黄亦玫,以及几乎总是跟在她身旁的苏睿。

苏睿对黄亦玫的态度,是毫不掩饰的热切。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仰慕与笨拙的专注。他会抢着帮她拿画具,即使那并不沉重;会在她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过分灿烂的笑容,试图接住她的每一个话题,甚至有些话题明显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他也会努力附和。

“亦玫姐,你这幅素描光影处理得真好!我们建筑系也要学这个,就是没你画得这么有灵气!”

“亦玫姐,你去写生?要不要我帮你背画架?反正我没事!”

“亦玫姐,听说美院旁边新开了家咖啡馆,他们家的提拉米苏不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他的热情像夏日正午的阳光,直接、充沛,甚至有些灼人。

然而,黄亦玫对他的态度,却始终保持着一种清晰的、有距离的温和。她会对他的帮忙道谢,但不会过多依赖;会回应他的话题,但不会让对话深入;对于他发出的各种邀约,她总是能巧妙地、不伤和气地婉拒。

“谢谢苏睿,画架不重,我自己可以。”

“不用了,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

“周末系里可能有事,再说吧。”

她的笑容依旧明媚,但那份明媚里,少了面对苏哲时那种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细微的探究和好奇,更多的是对待一个从小认识、一起在院子里长大的邻居弟弟的熟稔与……些许无奈的客气。她将他清晰地定位在“发小”、“邻居”的范畴,界限分明,不容逾越。

有几次,当苏睿过于热情地围着黄亦玫打转,而黄亦玫明显流露出敷衍或想要结束对话的迹象时,苏睿会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沉默平静的苏哲。他的脸上会迅速掠过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的神情,仿佛自己的“猴急”被这位冷静自持、仿佛置身事外的兄长看了去,有种班门弄斧的窘迫。他会下意识地收敛一些过于外放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稳重”一点,但那眼神里的热切,却难以完全掩盖。

一次,在苏哲短暂来访,准备离开时,苏睿送他下楼。走到楼下,看着苏哲那辆安静的奔驰车,苏睿似乎终于忍不住,或许是觉得这位兄长对黄亦玫的“魅力”一无所知,才如此淡定,又或许是想为自己过于热衷的表现找个合理的注脚,他带着一种年轻人分享“重大发现”般的语气,对苏哲说道:

“哥,你是不知道,亦玫姐……她魅力可大了!”苏睿的语气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赞叹,仿佛黄亦玫的优秀是他可以共享的荣耀,“从小到大,追她的人能从咱们家属楼排到水木西门!学校里就更不用说了,情书、礼物,那真是不计其数!”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眼神发亮:“就咱们这栋楼,还有她美院那边,经常有男生跑来告白。有点那种……心形蜡烛的,在楼下摆一大片鲜花,或者抱着吉他,在她窗台下唱歌!可轰动啦!” 他边说边比划着,试图让苏哲感受到那种他认为是“浪漫”的盛大场面。

苏哲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羡慕,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弟弟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门把手,节奏稳定。

苏睿描述的这些场景,在他听来,更像是一种……低效且略显幼稚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他所处的世界里,无论是在斯坦福还是在华尔街,男女之间的吸引和靠近,往往更加直接、高效,也更注重边界感。这种大张旗鼓的、带有表演性质的追求,在他看来,投入产出比太低,且容易给对方造成困扰。

他自己同样拥有出色的外表和吸引异性的资本。在斯坦福,在硅谷,他收到过各种或含蓄或大胆的暗示和追求。金发碧眼的辣妹,才华横溢的学姐学妹,干练精致的职场女性……他经历过不少。

但他对爱情,或者说对那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经营和维护的浪漫关系,确实没有太大的期待。他的生活被工作、自我提升和严苛的日程表填满,情感需求似乎被压缩到了一个极低的水平。他更倾向于一种简单、明了、各取所需的关系模式。

如果遇到互相吸引的对象,他通常会选择直接的方式。清晰的意图表达,成年人之间的默契,如果对方接受,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一段短暂(有时甚至只有一晚)的、专注于生理吸引和短暂陪伴的关系。他很少,几乎从不,会花费大量心思去“哄”女孩子,去制造所谓的浪漫惊喜,去进行漫长而迂回的追求。他认为那是不必要的内耗,是时间和精力的巨大浪费。合则来,不合则去,干脆利落。

因此,看着苏睿如此投入地描述着黄亦玫被多少人追求,如何有魅力,甚至潜意识里似乎也想通过这种“广而告之”来提升自己作为“追求者”之一的价值感时,苏哲的内心是难以共鸣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在他看来,苏睿的这种行为,带着一种典型的、在情感关系中处于弱势地位的“讨好”姿态。他将对方过度神化,并试图通过不断地示好和强调对方的受欢迎程度,来证明自己追求的“正确性”和“价值”,这本质上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用一个他或许不会说出口,但内心已然定性的词来形容,就是显得有些……“舔狗”。

他无法理解这种将大量情感能量寄托于他人反馈的行为。这不符合他的效率准则和强大的自我掌控力。

听完苏睿略带兴奋的叙述,苏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回应了一句,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否定:

“是么。”

然后,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今天他没让司机跟来),对依旧站在车外、似乎还在期待他能有更多反应的苏睿说道:“我先走了,你上去吧。”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苏睿那张犹带着热情余温的脸。苏哲启动车子,平稳地驶离。在他的后视镜里,苏睿的身影渐渐变小,最终消失。

对苏哲而言,弟弟对邻居女孩的炽热衷情,不过是这个夏日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是年轻人荷尔蒙驱动下的常见行为。他尊重每个人的情感选择模式,即使他内心并不认同。他的世界,依然按照自己的逻辑和节奏,高速运转着。感情,尤其是那种需要大量付出的、不确定回报的感情,在他的人生优先级列表中,位置很低,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黄亦玫是否有魅力,有多少人追求,与他何干?他只是一个短暂的、冷静的旁观者。

苏睿已经回魔都了,他的学业繁重。日子像清华园里荷塘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自有暗流与生机。苏哲每日规律性的到访,渐渐成了家属楼里一道固定的风景,也像一颗投入黄亦玫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一圈圈扩散,悄然改变着湖底的景观。

这天傍晚,王曼丽包了饺子,是三鲜馅的,热气腾腾地出锅,满屋飘香。她一边将白胖胖的饺子捞进白瓷盘里,一边对着正在客厅看报纸的苏志远说:“志远,去对门喊一声,让亦玫过来一起吃点儿,我包得多。”

苏志远刚要起身,正在沙发上看一份英文财经简报的苏哲却抬起了头。

“爸,您坐着,我去吧。”他放下简报,站起身,动作自然流畅。

苏志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苏哲走到对门,轻轻敲了敲。开门的是黄振华,看到苏哲,有些意外:“苏哲?找我有事?”

“王阿姨包了饺子,请你们过去一起吃。”苏哲语气平和地传达。

黄亦玫闻声从自己房间探出头来,看到门口长身玉立的苏哲,眼睛亮了一下:“王阿姨又做好吃的啦?我马上来!”

苏哲对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回去了。整个过程简单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客套。

回到苏家,黄亦玫很快就过来了,带着一身清爽的皂角香气和年轻女孩的活力。

“王阿姨,苏叔叔,我又来蹭饭啦!”她笑容甜甜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帮忙摆放碗筷的苏哲。

王曼丽笑道:“快来坐,就等你呢。小哲,帮亦玫拿一下椅子。”

“好。”苏哲应声,走到餐桌旁,为黄亦玫拉出了她常坐的那把椅子,动作绅士而不过分殷勤。

黄亦玫轻声道了谢,坐下。苏哲则继续安静地摆放着碗筷,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摆放碗碟的动作细致而有条理,瓷器和木质桌面接触的声音清脆悦耳。

餐桌上,气氛比苏哲刚回来时轻松了许多。王曼丽和苏志远闲话着家常,黄亦玫偶尔插几句,说起夏美院最近的趣事,比如哪个教授留的写生作业特别刁钻,或者同学们为了赶稿闹出的笑话。

苏哲话依旧不多,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只是一个沉默的旁听者。当黄亦玫说起水木老图书馆后面那几只越来越胖的流浪猫,被学生们戏称为“馆霸”时,他抬起眼,唇角似乎有极淡的笑意掠过,接了一句:

“我也遇到过,确实不怕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黄亦玫有些惊喜地看向他,没想到他也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便顺着话题聊了下去:“对啊,它们可精了,知道哪个学生心软会带猫粮……”

苏哲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他在关注。他不会刻意抢话,也不会让话题冷场,总能在一个恰好的时机,用简短的语句将对话延续下去。他甚至能提到一两个水木园里不太为人所知、但颇有历史感的小角落,显示出他超出常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让黄亦玫感到些许意外,也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还有一次,家里炖了拿手的红烧羊排,苏志远让苏哲端一小碗给对门黄家尝尝。苏哲用一只青花瓷碗盛了满满一碗,汤汁浓郁,香气扑鼻。他端着碗,再次敲响了黄家的门。

这次开门的正是黄亦玫。她似乎刚洗完头发,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散发着清新的芬芳,脸上带着被热水蒸腾出的淡淡红晕,少了几分平日的明艳,多了几分居家的柔美。

看到门外的苏哲,以及他手中那碗诱人的红烧羊排,黄亦玫的笑容瞬间绽开:“好香啊!谢谢苏哲哥,又麻烦你送过来。”

“不麻烦。”苏哲将碗递过去,目光与她接触,在那张素净却动人的脸上停留了或许比平时多了零点几秒。交接的瞬间,他的指尖与她微凉的指尖有极其短暂的碰触,像微弱的电流轻轻划过。黄亦玫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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