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麦浪接天荒(2/2)
他的目光扫过王显:“王大人说‘祸国’?可这粮食,救了燕云的饥民,喂饱了漠北的牧民,也让潼关的弟兄们有了守关的底气。倒是王大人,去年你侄子在燕云克扣军粮,饿死了多少百姓,要不要算算?”
王显的脸瞬间涨成紫色,指着虾仁:“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燕云来的商队就知道。”虾仁转向小皇帝,“陛下,臣在漠北时,见牧民与汉兵一起修渠,一起割麦,他们的孩子跟着读‘四海之内皆兄弟’。所谓国本,不是 walls 高墙,是人心;不是‘攘夷’,是让不同土地上的人,都能对着同一片麦浪,说一句‘这是我们的家’。”
小皇帝啃了口麦饼,突然道:“虾仁叔叔,这饼真好吃。漠北的青稞,也能做饼吗?”
虾仁笑了:“能,陛下。等春暖花开,臣带漠北的胡姬和燕云的巧妇来,给陛下做三种馅的——麦馅、青稞馅、还有麦与青稞混在一起的。”
殿上的老臣们愣住了,看着金砖上的粮山,又看看小皇帝满足的笑脸,那些“动摇国本”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秦瑶适时上前,将三地呈上的万民书摆在案上:“陛下,这是燕云、漠北、潼关百姓的联名信,恳请陛下保住安世渠,留住新粮种。”
万民书上,密密麻麻的手印,有汉人的,有胡人的,红得像跳动的火苗。
三、归田路
皇城的雪停了。
王显被革职查办,其党羽也被肃清。小皇帝下旨,将虾仁带来的新麦、青稞分赐百官,并在御花园开辟“同耕园”,一半种中原的麦,一半种漠北的青稞,命皇子与百官子弟定期劳作,体会“粒粒皆辛苦”。
虾仁站在御花园的田埂上,看着小皇帝笨拙地学着锄地,秦瑶在一旁指点,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远处,王显府邸的“尊王攘夷”牌匾已被摘下,换上了“同耕”二字,成了存放汉胡农书的藏书楼。
“该回潼关了。”秦瑶走到他身边,银枪上的冰早已化去,“这里有我,你还是适合守着那些麦子。”
虾仁望着田埂边钻出的新苗,是颗混了麦与青稞的种子发的芽,顶着残雪,倔强地绿着。他想起“安世仓”前的那株野麦,想起黑石塬的青稞,想起安世渠的活水——原来所谓劈开宿命,不是要站在金銮殿上,是要让这宿命的枷锁,变成滋养新苗的泥。
“把这个带上。”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混了三地种子的布袋,“等御花园的新苗结了籽,就把它们撒到皇城周围的地里,让这里的百姓也知道,胡汉的种,能长在一起。”
归程的马背上,麻袋空了,却仿佛更沉。虾仁的靖西破妄矛斜倚在鞍旁,矛尖的红光映着沿途的田野——那里,已有百姓学着燕云的法子搭起了挡风障,用漠北的羊毛毡改良了水渠,田埂上插着的木牌,写着“同耕”二字。
路过断雁关时,赤勒正带着牧民与汉兵一起修渡槽,石匠用的是燕云技法,勾缝用的是漠北羊毛,槽壁上刻着汉胡双语的“安澜”。见了虾仁,他举着夯锤大笑:“等渡槽通了,漠北的青稞就能顺着渠,一直运到潼关!”
四、麦浪接天
回到潼关时,西坡的雪已化,新苗钻出了土。
“安世仓”又添了两座新仓,里面堆满了从燕云、漠北运来的粮食。“同耕堂”的学子多了一倍,有汉家少年,有胡族孩童,正围着沙盘学写“和”字,沙盘里的土,是三地泥土混在一起的褐黄。
王大娘带着胡姬们在磨坊忙碌,石磨转得飞快,新麦与青稞混在一起,磨出的粉又香又细。老张的腿好了些,正教漠北来的牧民使用曲辕犁,嘴里哼着混搭的调子,一半是燕云的号子,一半是漠北的牧歌。
虾仁站在当年的西墙垛口,望着天边——那里,安世渠的水正绕过最后一道山梁,流向更远的荒原;燕云的麦种已在漠北扎了根,漠北的青稞也在潼关结了籽;皇城的御花园里,小皇帝亲手种的新苗正在抽穗,穗粒一半金黄,一半青褐。
靖西破妄矛立在垛口边,矛尖的红光融入了漫无边际的麦浪。再没有杀伐的凌厉,只剩种沉静的温柔,像这关隘,像这土地,像无数在乱世中挣扎过、最终选择并肩耕耘的人们。
灰色光幕彻底消失了,却仿佛无处不在——在麦根与泥土的纠缠里,在渠水与江河的交汇里,在胡汉孩童共啃的麦饼里,在这把矛最终守护的,接天连地的麦浪里。
虾仁知道,宿命的枷锁或许从未真正消失,但当不同土地上的种子能长在一起,当不同血脉的人能对着同一片麦浪微笑,这枷锁,便成了滋养新生的养分。
他抬手拂过身边的新苗,指尖沾着三地的泥土。远处,归雁北返,翅膀上带着麦香,飞过关墙,飞过渠水,飞向那片被新苗覆盖的,曾经的荒原。
这或许,就是书生虾仁穿越乱世,用一矛一穗,为自己,也为这天下,劈开的那条生路——不是刀光剑影的终结,是麦浪接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