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清浊(1/2)

血洗征袍甲未干,残垣犹带月光寒。

莫言胡骑已西去,尚有阴沟藏暗澜。

潼阳关的硝烟渐渐散去,晨曦将断墙染成金红,却洗不掉砖缝里的血痕。虾仁拄着靖西破妄矛站在西瓮城,脚下的青石板被胡兵的马蹄刨出无数浅坑,其中一道深痕里,还嵌着半片甲胄——是昨夜胡帅掉落的,如今成了他最后存在过的证明。

“校尉,胡兵主力已经退到三十里外的黑石峡,看样子是要撤回漠北了。”老周的侄子周小乙跑过来,手里攥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胡兵的撤退路线,“斥候说他们丢了不少粮草,连伤兵都扔在半路,跑得很狼狈。”

虾仁没看地图,只是望着城楼下忙忙碌碌的身影。百姓们扛着木板修补城门,义军士兵正清点堆积如山的胡兵尸体,还有几个穿长衫的人围着一堆账簿低声争执,袖口的墨迹蹭到了染血的账本上。

“那些人在吵什么?”虾仁问。

周小乙撇撇嘴:“还不是粮官的事。昨夜咱们快撑不住时,粮仓突然‘失火’,最后只抢出三成粮食,弟兄们差点断了炊。后来才发现火是人为放的,有人想趁乱把粮食偷偷运给胡兵,账本上的窟窿都没补全呢。”

虾仁的目光沉了沉。他想起昨夜最危急的时刻,城楼上的箭簇突然断供,守城的滚石也莫名少了一半,若不是援军来得及时,潼阳关早就成了胡兵的囊中之物。当时只当是储备耗尽,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捅了刀子。

“把人带上来。”虾仁的声音比清晨的风还冷。

很快,两个被捆着的人被押到城楼。一个是管粮仓的主簿刘全,脑满肠肥,此刻瘫在地上,肥硕的肚皮随着哆嗦一晃一晃;另一个是守城的队正赵勇,甲胄上还沾着胡兵的血,却垂着头不敢看人——正是他昨夜负责分发箭簇,却谎称“库存已空”。

“刘主簿,”虾仁用矛尖挑起地上的账簿,纸页哗啦啦作响,“你说粮仓失火是意外,那这上面‘支给漠北商队’的记录,怎么解释?胡兵的粮草,什么时候成了‘商队’的货?”

刘全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辩解:“是、是误会!那是……是和漠北做的正经生意,谁知道他们通敌……”

“正经生意?”虾仁冷笑一声,矛尖转向赵勇,“那你呢?昨夜城楼上明明还有三箱箭簇,你为什么说没有?”

赵勇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是又怎样?你们这些外来的义军占了潼关,凭什么指手画脚?胡帅说了,只要献了城,他保我做潼阳关的守将!”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顿时炸了锅。周小乙气得拔剑:“你这叛徒!昨夜多少弟兄因为没箭簇,被胡兵砍死在城头!”

虾仁按住他的剑,目光落在刘全身上:“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刘全抖得像筛糠,终于扛不住压力,哭丧着脸道:“他、他说事成之后分我一半粮仓……我一时糊涂啊校尉!饶了我这一次吧!”

“糊涂?”虾仁的矛尖在账簿上戳出个洞,“从三个月前开始,你就偷偷往漠北运粮,每次都记成‘损耗’,累计起来够咱们全军吃半年。这些粮食喂饱了胡兵,转头就变成射向弟兄们的箭,你敢说这是糊涂?”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昨夜城破时,你甚至打开了西角门,要不是老周拼死堵住,现在咱们都成了胡兵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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