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归雁带麦香(1/2)

归雁衔香过潼关,残墙新麦两相看。

谁言宿命如铁锁,一穗沉芒破万难。

潼阳关的秋阳带着麦秆的焦香,晒得西墙的断砖发烫。虾仁站在当年那个塌角下,指尖抚过砖缝里钻出的新苗——是株野麦,根系缠着半片锈蚀的甲片,叶片上还留着箭簇划过的浅痕,却在风中挺得笔直。

离开潼关已近一年。从燕云的黑石塬到漠北的安世渠,马蹄踏过的路比记忆里更长,可当真正站回这熟悉的关墙下,才发现有些东西从未走远:王大娘灶间飘出的麦饼香,小石头磨箭头时的叮当声,还有岳鹏举独臂拄枪时,断刃映出的那道倔强影子。

【灰色光幕】早已化作光屑融入天地,却在他望向关隘深处时,心底泛起熟悉的悸动。不是冰冷的数字,是种温热的感应——像看到老张瘸着腿在打麦场翻晒新麦,像听到孩子们围着“同耕堂”的新牌子叽叽喳喳,像触到秦瑶银枪上那道与他矛尖相撞的凹痕。

“伍长!你可算回来了!”小石头的声音撞碎秋阳,少年骑着匹壮马冲过来,马鞍上搭着件新缝的战袍,“岳将军在西坡等你,说要给你看样好东西!”

虾仁翻身下马,将靖西破妄矛斜背在身后。矛尖的红光比去岁柔和了些,却更沉凝,像淬了漠北的沙、燕云的土、还有这潼关的麦香,在阳光下流转着说不清的韵致。

西坡的荒塬早变了模样。

当年被投石机砸出的深坑,如今填成了平整的打麦场,石碾子碾过新麦,发出“咯吱”的轻响,麦壳飞扬,像场金色的雪。场边立着三座青砖仓房,门楣上题着“安世仓”三个大字,是秦瑶的笔迹,凌厉里透着温润。

“虾仁!”岳鹏举拄着新铸的铁枪迎上来,独臂上的旧伤早已结痂,露出的小臂肌肉虬结,“看看这仓,够不够装你从漠北带回来的青稞种?”

虾仁走到仓房前,推开木门。里面码着齐肩高的粮囤,新麦与青稞混在一起,散发出复合的醇香。粮囤上贴着红纸条,写着“燕云来”“漠北至”“潼关本”,像三地的土地在仓里聚了首。

“老将军,这……”虾仁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在漠北开渠,咱潼关也没闲着。”岳鹏举用铁枪指着西坡远处,那里新垦的梯田层层叠叠,金黄的麦穗在秋风中起伏,“秦将军从皇城请了旨,把周边三州的流民都迁了过来,学着你的法子开荒种麦。你看那片‘同心田’,一半种燕云的麦,一半种漠北的青稞,长得比哪年都壮!”

正说着,王大娘带着几个妇人提着食盒走来,里面是刚烙好的麦饼,夹着漠北的青稞粉,外酥里软,咬一口,满嘴都是三地交融的香。“路上累了吧?快垫垫肚子。”大娘往他手里塞了块最热乎的,“秦将军去给你取‘安世渠’的图谱了,说要在潼关也修条渠,把黄河水引过来,浇遍这西坡的地。”

虾仁望着梯田里忙碌的身影——有燕云来的老农在教搭挡风障,有漠北迁来的牧民在学用曲辕犁,还有潼关本地的妇女在给青稞脱粒,笑语混着不同口音的吆喝,像支没谱的歌,却比任何乐章都动人。

他突然明白,灰色光幕最终教会他的,从不是杀伐的技巧,是种更沉的力量:让燕云的犁能耕漠北的沙,让漠北的种能结潼关的穗,让不同土地上的人,对着同一片麦浪弯下腰。

潼关的“同耕堂”就设在中军帐旧址。

土墙上挂着张巨大的舆图,标注着从潼关到燕云再到漠北的路线,每处关隘、每条渠水、每片麦田都用红笔圈着,像条跳动的血脉。堂中摆着十张长案,汉胡双语的农书与兵法并排放在一起,几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围着案头争论,时而拍着《孙子兵法》,时而翻着《农桑辑要》。

“是虾校尉回来了!”一个穿胡服的老者抬起头,竟是漠北那位曾反对种麦的白发牧民,如今他学了汉话,正拿着炭笔在舆图上画新渠的路线,“你看这渠从黄河引水,过黑石塬,接安世渠,是不是能把三地的田都串起来?”

虾仁走过去,指着舆图上的一处峡谷:“这里地势险要,得修座渡槽,用燕云的石匠技法,混漠北的羊毛毡防渗,才能让水顺过来。”

“对!对!”老者拍着大腿,“我咋没想到!汉人的石头硬,胡人的羊毛软,混在一起,准能成!”

堂外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是小石头在教汉胡孩童认字。“这个字念‘和’,汉话是和睦,胡语是‘同牧’,意思是……”少年挠了挠头,突然指着田埂上一起割麦的汉兵与牧民,“就是像他们一样,一起干活,一起吃饭!”

孩子们咯咯地笑,跟着念:“和……同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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