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渠水漫漠北(2/2)

堂外,王大娘带着几个燕云的妇女,正教胡姬们磨面。汉人的石磨与胡人的陶臼并排放在一起,新麦的清香混着青稞的醇厚,飘出老远。一个胡姬学得慢,磨盘转得歪歪扭扭,王大娘就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教,嘴里还哼着燕云的磨面谣,胡姬跟着哼,调子跑了,却格外热闹。

“虾校尉,赤勒王子!”一个牧民冲进堂里,手里举着个沉甸甸的麦穗,“长……长这么大了!才一个月啊!”

众人涌出去看,只见渠边的青稞已长到半人高,麦穗饱满,在风中点头,比漠北往年的野麦壮实三倍。老牧民摸着麦穗,突然对着燕云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汉人的法子,神了!”

虾仁的靖西破妄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润生”之力悄然流转,青稞的叶片上仿佛蒙了层光晕。灰色光幕弹出提示:【“禾下苍生”支线任务进度98%,差“胡汉共祭”即可完成】。

“今晚办个篝火宴!”赤勒突然喊道,“杀牛羊,煮新麦粥,让汉家弟兄和咱们牧民一起热闹!”

夜幕降临时,渠边燃起了十几堆篝火。汉兵与牧民围着篝火跳舞,燕云的《麦浪谣》与漠北的《牧羊歌》混在一起,竟也和谐。王大娘煮的新麦粥端上来,胡姬烤的羊肉串递过来,陶碗碰着瓷碗,笑声震落了胡杨树上的残雪。

虾仁坐在赤勒身边,手里捧着碗麦粥,看着火光中一张张笑脸——有汉人的皱纹,有胡人的络腮胡,有孩子的酒窝,映在渠水里,分不清谁是胡谁是汉。

安世渠通水百日那天,漠北荒原上立起了一块碑。

碑是用燕云的黑石凿的,正面刻着“安世渠”三个汉宇,背面刻着对应的胡文,碑顶没有雕龙画虎,只刻了一株沉甸甸的麦穗,穗粒一半是汉地的麦,一半是漠北的青稞。

立碑时,汉兵与牧民一起动手,将碑基埋在渠边最肥沃的土地里。虾仁扶着碑身,赤勒往缝隙里填土,两人的手在碑上碰在一起,一个沾着燕云的黑土,一个带着漠北的黄沙,混在一起,成了褐黄的泥。

“这碑得刻点啥?”赤勒抹了把汗,看着碑上的空白处,“我父亲说,立碑要记战功,可咱们这渠……”

“就记种了多少地,收了多少粮。”虾仁从怀里掏出块炭笔,在碑的侧面写下:“安世渠元年,开荒地千亩,收新麦五十石,青稞三十石,汉胡共居,渠水长流。”

他放下炭笔时,灰色光幕突然亮起,【“禾下苍生”支线任务完成!】一行金光闪过,紧接着是【检测到胡汉交融、地脉和谐,“破界归元”进阶为“界内共生”】。

视野里,灰色光幕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屑,融入渠水、新苗、石碑,甚至融入周围人的笑脸上。光幕消失前,虾仁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个坐在电脑前敲字的书生,正对着屏幕上“胡汉和亲,天下安澜”的字句微笑。

“虾仁,你咋了?”赤勒拍了拍他的肩膀,“脸色不太好。”

虾仁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眼眶湿了。他望着安世渠蜿蜒伸向远方,渠水漫过新苗,漫过牛羊,漫过汉胡杂居的帐篷,在天边与晚霞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

“没啥。”他笑了笑,靖西破妄矛突然轻颤,矛尖的红光融入碑顶的麦穗刻痕,“就是觉得,这漠北的晚霞,跟燕云的一样好看。”

远处,小石头正带着汉胡的孩子们在渠边放风筝,风筝是用双语农书的旧纸糊的,飞得比胡杨树还高,拖着的尾巴上,系着半穗麦、半穗青稞。

三个月后,虾仁站在漠北的青稞田里,看着赤勒指挥牧民收割。

收割机是汉地的样式,却按漠北的地形改短了轮距,由汉兵和牧民一起操作,“咔嚓”声里,青稞穗落进竹筐,溅起的麦糠沾在胡姬的头巾上,也落在汉兵的铠甲缝里。

“虾仁,秦将军派人来了!”小石头跑过来,手里拿着封信,信封上沾着潼阳关的麦香,“说潼关的新麦收了,岳将军让你回去喝庆功酒!”

虾仁拆开信,秦瑶的字迹依旧凌厉,却带着暖意:“燕云已安,漠北初定,你该回潼关看看了。王大娘蒸了新麦馒头,说等你回来尝第一口。”

他抬头望向南方,燕云的方向有归雁飞过,翅膀上仿佛还带着黑石塬的麦香。再回头看漠北,赤勒正举着一束饱满的青稞,对着他笑,身后的牧民们挥着镰刀,唱着新编的《渠水谣》,歌词一半是汉话,一半是胡语。

“告诉秦将军,我秋天回去。”虾仁将信揣进怀里,对小石头道,“得等漠北的青稞收完,把种子送到燕云,再教牧民们种冬麦。”

他走到渠边,摘下一株成熟的青稞,又从行囊里拿出颗燕云的麦种,将两者的籽粒混在一起,撒进渠水里。种子顺着渠水漂远,像带着胡汉的气息,流向更辽阔的远方。

没有了灰色光幕,虾仁却觉得视野更清明了。他知道,所谓劈开宿命,不是挣脱某片土地,是让不同的土地长出同一片希望;不是战胜某群人,是让不同的人,在同一片麦田里笑出声。

靖西破妄矛立在渠边,矛尖映着青稞田,映着安世渠,映着汉胡共居的漠北,再没有了杀伐的戾气,只剩守护的温柔。

渠水长流,新苗岁岁荣。这或许,就是书生虾仁穿越乱世,用一矛一渠,为自己、为这片土地,劈开的那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