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伍长之刃(1/2)

晨曦微露时,潼阳关的城头上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冷寂。昨夜胡兵的袭扰比以往更频繁,却始终没能撕开防线,只是在城墙下又添了一层新的尸骸,被晨露浸得发白。

虾仁站在东段城墙的垛口边,手里摩挲着那枚“伍长”铜令牌。令牌边缘被打磨得光滑,铜色在晨光中泛着沉郁的光,仿佛凝聚着昨夜战死士兵的血与魂。

他现在是真正的伍长了。

张校尉亲自点的名。昨日黄昏,当虾仁将第七个风狼骑的首级扔到校尉面前时,那个素来冷峻的刀疤脸难得露出一丝动容,当场将他从炮灰小兵提拔为伍长,拨了五个士兵归他统领——说是五个,其实是四个伤兵加一个刚被抓壮丁的少年,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十五,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伍长,该换岗了。”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响起。

虾仁回头,见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名叫狗剩,原是个放羊娃,被抓来时连刀都握不稳,此刻正抱着一支锈迹斑斑的环首刀,紧张地盯着城外。

“嗯。”虾仁点头,将铜令牌揣进怀里,“跟我来,教你们认认胡人的旗号。”

他带着五个手下走到城墙内侧,指着远处胡兵大营中飘扬的旗帜:“看见那面黑狼旗没?那是胡人的主力,首领就是黑风,据说此人善使一对铁爪,能生撕战马。”

“还有那面红缨旗,是胡人的先锋营,里面多是死士,悍不畏死,遇上了要格外小心。”

四个伤兵和狗剩都听得认真。他们之前要么是辎重营的杂役,要么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哪里懂这些门道?此刻见虾仁条理清晰地指点,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信服。

虾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清楚,在这乱世里,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有限。想要守住潼阳关,想要活下去,必须有可以信赖的同伴。这五个看似孱弱的手下,或许就是他未来的依仗。

正说着,城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胡兵大营的方向,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不是进攻的鼓点,而是一种缓慢而悠长的调子,仿佛在举行什么仪式。

“怎么回事?”狗剩吓得一哆嗦,握紧了环首刀。

虾仁眉头微皱,仔细望去。只见胡兵大营中,数千名胡兵列成整齐的方阵,黑狼旗下,一个身披黑色皮甲、身材魁梧的身影正站在高台上,似乎在发表演说。那人身材异常高大,比普通胡兵高出一个头,手里握着一对闪着寒光的铁爪,想必就是黑风。

“是黑风!”一个伤兵失声惊呼,“他要亲自出战?”

虾仁的目光却落在方阵前方——那里绑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服饰,竟是晋兵!

“不好!”虾仁心中一沉,“他要杀人祭旗!”

话音未落,高台上的黑风猛地举起铁爪,嘶吼了几句胡语。随即,两名胡兵上前,将一个晋兵拖到方阵前,手起刀落,砍下了头颅!

鲜血喷溅,胡兵方阵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浪如同惊涛骇浪,拍打着潼阳关的城墙,也拍打着城头上晋兵的心脏。

“狗娘养的!”一个断了手指的伤兵目眦欲裂,就要冲出去,“我跟他们拼了!”

虾仁一把拉住他:“冷静!这是激将法,就想让我们乱了阵脚!”

但他的声音淹没在城头上的怒骂和嘶吼中。越来越多的晋兵看到了这一幕,个个双目赤红,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与胡兵拼命。

黑风显然很满意这种效果,他再次举起铁爪,又一个晋兵的头颅被砍下。

“杀!杀!杀!”

胡兵的欢呼越来越响,气势如虹。

城头上的晋兵士气则一落千丈,不少人开始颤抖,眼中露出恐惧。连督战队的人都脸色苍白,握紧了刀柄,却没人敢下令放箭——对方离得太远,弓箭根本够不着。

虾仁的拳头攥得发白。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让黑风杀下去,不等胡兵攻城,城头上的人就先崩溃了。

他的目光落在背上的角弓上。

卓越弓箭手的天赋,有效射程是四百五十步。而黑风所在的高台,距离城墙至少有六百步,超出了射程。

但……如果借助城墙上的箭楼残柱,站在最高处,或许能再远五十步?

六百步,还差一百步。

虾仁的目光扫过城头上的床弩。床弩的射程能到八百步,但精准度极差,只能用来攻击密集的方阵或大型器械,想要射中高台上的黑风,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

就在这时,黑风似乎杀得兴起,他亲自走下高台,抓起一个晋兵,用铁爪将其生生撕裂!鲜血溅了他一身,他却仰头狂笑,如同魔神降世。

“黑风!我草你祖宗!”城头上,一个老兵嘶吼着,拿起弓箭就射。

箭矢飞出三百步,便力竭坠地,连胡兵的方阵都没碰到。

黑风见状,笑得更狂了,他用铁爪挑起那名晋兵的残躯,朝着城墙的方向挥舞,极尽羞辱。

“欺人太甚!”虾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猛地转身,对狗剩道:“去,把床弩上的巨型弩箭取一支来!”

“伍长,你要干什么?”狗剩一愣。

“别问,快去!”

狗剩不敢多问,连忙跑向床弩,费力地拆下一支长矛粗细的巨型弩箭。这箭比他还高,箭头是铁制的,锋利无比,尾羽是雕翎,一看就威力惊人。

虾仁接过巨型弩箭,掂量了一下。太重了,至少有三十斤,寻常弓箭手根本拉不动。但对他这个宗师级长矛手来说,却不算太难。

他走到箭楼残柱的最高处,这里是城头的制高点,比其他地方高出一丈多。

“你要射那支箭?”断指伤兵惊道,“这玩意儿哪能当箭用?”

虾仁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将角弓取下,左手握住弓身,右手三指扣住弓弦,然后将巨型弩箭的尾端卡在弓弦上——这动作极其怪异,弓身被压得弯曲,仿佛随时会崩裂。

城头上的人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了,连怒骂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年轻的伍长,抱着一个疯狂的念头:他难道想用角弓射巨型弩箭?

张校尉也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刀疤脸猛地抽搐了一下:“胡闹!快下来!”

虾仁充耳不闻。他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手臂上,宗师级长矛手的力量与卓越弓箭手的精准度完美融合。他的右眼死死锁定六百步外的黑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脸上的狞笑,都清晰地映在他的瞳孔里。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每秒五尺。

距离,六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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