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佗鹃传:杏蕾初绽(1/2)
初夏的阳光透过林家书房的窗棂的雕花,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六岁的林仲杏缩在紫檀木屏风后,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屏住呼吸听着屏风外的动静。
父亲林耘志端坐案前,手中捏着一卷《论语》,目光扫过面前三个垂首肃立的儿子,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伯松,你来说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下句是什么?”
十四岁的长子林伯松涨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袍角,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一句:“是......是‘就有道而正焉’?”
“前面还有半句!”林耘志眉头紧锁,将书卷重重拍在案上,“读了几年书,连这么基础的章句都记不全,将来如何科举入仕,光耀门楣?”
次子林伯风、三子林伯青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不敢作声。
屏风后的林仲杏抿着小嘴,童稚的眼睛里满是焦急,小脑袋微微晃动,无声地默念着完整的句子。
“父亲,是‘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清脆的童声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林仲杏忍不住从屏风后探出头,小脸上带着邀功般的期待。
林耘志猛地回头,看到女儿小小的身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眉头拧得更紧。
“杏儿,谁让你在这里的?女儿家该待在内院,跟着你母亲学针线、习女红。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不是你该知晓的。”
“可父亲,兄长们答不上来呀。”林仲杏没有挪动脚步,固执地仰着小脸,“整部《论语》我都能背下来,还有《诗经》,母亲教我的那些,我也都记得。”
林耘志怔住了,他盯着女儿看了半晌,突然招手:“你过来。”
林仲杏迈着小碎步走到案前,小小的身子还及不上案沿。
林耘志随手翻开案上的《左传》,指着其中一段晦涩的文字:“你读读这个。”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父亲的一时兴起,连三位兄长都偷偷抬眼,等着看妹妹出丑。可林仲杏却挺直了小腰板,目光落在书页上,声音清亮地诵读起来。她的吐字清晰,断句精准,竟将那段连林伯松都觉得拗口的文字读得流畅自然。
“停。”林耘志抬手打断她,指着其中一句,“这句是什么意思?”
林仲杏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用自己的理解,解释道:“这句话是说,君子做事要符合道义,不能因为个人恩怨而违背常理。就像父亲常说的,做人要光明磊落。”
书房内一片寂静,三位兄长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林耘志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天赋异禀的女儿,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长叹。
“天何薄我林家,赐此麟儿,偏为女儿身......”
——
那是林仲杏第一次读懂父亲眼中的复杂。有发现珍宝的惊喜,有怀才不遇的惋惜,最终都沉淀为无可奈何的黯然。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父亲,心里第一次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女儿身,难道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吗?
从那天起,父亲不再禁止她进书房,却也从未主动教过她什么。
每当兄长们在案前读书,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记着。父亲考校兄长们的功课,她总能在心里默默给出答案,那些兄长们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的章句,于她而言却如同呼吸般简单自然。
她开始偷偷翻看父亲书架上的书,从《诗经》《楚辞》到《论语》《孟子》,再到更晦涩的《尚书》《礼记》,只要能拿到手的,她都如饥似渴地阅读。
有时候母亲发现了,会轻轻拿走她手中的书,无奈地说:“杏儿,女孩子家读这么多书没用,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
“可书里的道理很好呀。”林仲杏仰头看着母亲,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男子能读书求功名,女子就只能学针线?难道女子就不需要明白道理吗?”
“你们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到底是无什么才,才是女子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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