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星连珠夜（1/2）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汁底部，不断下坠，又不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拉拽。混沌中，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失重的虚空感和那几乎要碾碎灵魂的、源自胸口玉璜璜的灼热烙印，固执地宣告着存在。

青珞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的屋顶轮廓，是她那间熟悉又狭小的出租屋天花板。身下是熟悉的、略显单薄的床垫触感。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属于她自己的、混合着旧书页和某种廉价清洁剂的味道。

回来了？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冰凉地贴在脊背上。

是梦吗？一场太过真实、太过荒谬的噩梦？

她挣扎着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胸口那块“烙印”——那感觉清晰得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她低头看去，睡衣领口微敞，白皙的皮肤上，一个清晰的、微红发烫的异兽吞月纹路烙印赫然在目，与她背包里那半块玉璜璜上的图案分毫不差！而那块玉璜璜本身，正静静地躺在她的书桌上，在窗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下，泛着一种混沌的、仿佛蒙尘般的内敛光泽。

不是梦！

那星涡，那吞噬一切的强光，那被撕裂的剧痛……都是真的！而她现在，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几乎是跌撞着扑到书桌前，一把抓起那半块玉璜璜。入手依旧是温润的玉石触感，但那股奇异的嗡鸣和滚烫已经消失，它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像一个用尽了所有力气后陷入沉睡的怪物，只留下胸口那枚无声的烙印作为见证。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开水，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冲撞。她是怎么回来的？那恐怖的经历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星涡是什么？为什么玉璜璜会带她经历这一切？还有，那新闻——九星连珠！

“【天文奇观预告】百年难遇！九星连珠将于今夜凌晨两点至三点上演！最佳观测地点……”

电脑屏幕右下角，那条被她忽略的推送新闻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视线里。凌晨两点至三点……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瞥过桌上的电子钟，似乎……就是凌晨两点左右！

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急速攀升，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踉跄着冲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

窗外，天色是一种极其不祥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翻滚涌动，像一只巨大而污浊的巨手，正缓缓合拢，要将整个城市攥在手心。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没有一丝风，连平日里喧嚣的蝉鸣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慌的等待中。

这压抑的景象，与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如出一辙。九星连珠……这宇宙的奇观，绝非仅仅是一次浪漫的星空表演。它与她手中的玉璜璜，与她昨晚的遭遇，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甚至致命的联系！

强烈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脖颈，一点点收紧。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襟，隔着薄薄的布料，那烙印的位置依旧隐隐作痛。

必须弄清楚！

她冲到电脑前，手指因为残留的恐惧和急切而微微颤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这一次，她不再漫无目的地搜索“璜”、“月涡”这些词，而是将搜索目标锁定在“九星连珠”与“超自然现象”、“古代预言”、“神话关联”等关键词的组合上。

海量的信息瞬间涌来。科学解释占据主流：引力潮汐、行星排列的视觉奇观、对地球磁场可能产生的微弱影响……这些冷冰冰的术语根本无法解释她昨晚经历的万分之一。她焦躁地翻页，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条条信息，试图从那些被边缘化的、被视为怪谈的传说中寻找蛛丝马迹。

“……古玛雅历法曾将九星连珠视为世界重启的周期节点……”

“……北欧神话中的‘芬布尔之冬’降临前兆……”

“……华夏部分遗失古籍片段记载，九星连珠，阴阳倒悬，乃‘天门’开阖之时，或有大能降世，或有灾厄临凡……”

“灾厄临凡？”青珞的心猛地一跳。昨晚那些脑海中闪过的恐怖碎片——崩裂的大地、血色的月亮、狰狞咆哮的阴影……一股脑地再次涌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模糊不清的华夏古籍引述片段，仿佛要将那几个字刻进脑子里。就在这时——

嗡……

掌心的玉璜璜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

青珞猝不及防，差点失手将它摔落。她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本黯淡的玉质内部，再次浮现出极其微弱的、细碎的星尘光芒。它们如同沉睡中惊醒的萤火虫，开始缓慢地、无序地流转，那奇异的嗡鸣声也重新响起，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嘶鸣，而是低沉的、持续的、仿佛某种频率共振的嗡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她的太阳穴猛地一胀！仿佛一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扎了进来，剧烈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紧接着，混乱而强烈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蛮横地冲撞进她的脑海，完全不受她的意志控制！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无比真实的场景：

场景一： 一片完全陌生的、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的枝叶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清新得过分，带着浓郁的泥土和草木腐朽的气息。远处，传来从未听过的、尖锐而凄厉的鸟兽嘶鸣，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心悸的野性。

场景二： 一个看起来像是古代边境小镇的地方。简陋的木石建筑，穿着粗布麻衣、神情疲惫而紧张的人们。远处低矮的土墙上，似乎有穿着简陋皮甲的人在巡逻。空气里弥漫着烟尘、牲畜粪便和一种……淡淡的、难以形容的、类似硫磺混合着腐败物的腥气。这气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场景三： 最恐怖的景象！ 一只……难以名状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体，像一团翻滚蠕动的、粘稠的黑色浓雾构成，边缘不断逸散着丝丝缕缕令人作呕的灰气。浓雾中，隐约可见数只闪烁着怨毒红光的“眼睛”，以及一张裂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布满獠牙的巨口！它正无声无息地匍匐在阴暗的角落，贪婪地吸食着什么……那东西，似乎是某种无形的、散发着绝望和痛苦的……“气息”？仅仅是意念感知到它的存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恐惧和强烈的恶心感就瞬间攫住了青珞，让她浑身僵冷，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