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帝尊的指点（1/2）

炼丹堂内堂与外厅截然不同。

空气灼热而干燥，弥漫着更为浓烈的药香与一股淡淡的硫磺气息。墙壁由厚重的隔热石材砌成，上面镶嵌着几盏长明灯，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宽敞的空间内，分布着数个大小不一的青铜丹炉，炉底下连接着地火口，暗红色的火光在特制的透明晶石罩后隐隐跃动，为室内提供了主要的热源。一些学徒和助手正忙碌地处理着药材，控制火候，但他们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中央最大那座丹炉旁正在进行的交流。

李大师几乎是半请半拉地将林轩引到中央丹炉旁的一张紫檀木桌案前，桌上散落着一些药材残渣和几张丹方草图。那位中年执事连忙搬来两张椅子，恭敬地请林轩和李大师坐下，自己则垂手肃立在一旁，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难以置信。

“小友，方才你所言的‘文火缓凝，激发赤血参木属之力’与‘螺旋凝丹诀’，老朽愚钝，还望小友不吝赐教，详解其中关窍！”李大师迫不及待地开口，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知识的纯粹渴求，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他卡在兽血丹的瓶颈上已数年之久，如今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打开，如何能不激动？

林轩从容落座，目光扫过桌案上的药材残渣，伸手拈起一小片赤血参的根须，在指尖微微摩挲。他的动作自然而优雅，带着一种洞察万物本质的从容。

“李大师请看，”林轩将那片根须展示给李大师，“赤血参，性烈，主含血精之气，此为常识。但其表皮，尤其是这些细微根须之处，纹理之中实则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木属性生机之力，如同大树之皮，虽粗糙，却具守护疏导之能。寻常提炼，追求药力纯粹，往往将这层表皮视作杂质，以猛火急攻而去除，实则暴殄天物，也埋下了丹液阳亢不稳的祸根。”

李大师凑近仔细观看，又以神魂细细感知，果然在那片看似无用的根须中，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生机的木属能量！他炼制赤血参无数次，却从未想过要去感知这被弃若敝履的部分！此刻被林轩点破，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大师喃喃自语，眼中精光爆射，“以往只知其烈，不知其性中亦藏有调和之机！以小友之见，该如何‘文火缓凝’，激发此力？”

林轩放下根须，指尖在桌面上虚划，仿佛在勾勒能量运行的轨迹：“所谓文火缓凝，并非单纯降低火力。而是指在提炼赤血参时，以神魂精细操控火焰，温度需保持在‘将沸未沸’的临界点，如同温水慢炖。火力过猛，则木属之力未及激发便被焚毁；火力过弱，则血精之气亦无法有效萃取。关键在于‘意守丹炉，神融药材’，以自身一丝温和的木属性或水属性元气为引，徐徐刺激其表皮，引导那丝木属平和之力缓缓释放，融入药液核心。这一步，耗时需比寻常提炼多出三成，但成功后，药液基底将自带一丝缓冲韧性，能更好地承受后续妖核能量的冲击。”

他顿了顿，看向不远处那座还在微微散发着余热的大型丹炉：“方才大师炼丹，我于外厅亦能感知到炉内能量在凝丹前期的躁动不安，想必便是因赤血参提炼时，未能处理好这层关系，导致基底不稳。”

李大师听得如痴如醉，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轩所言，不仅仅是一种技巧，更是一种炼丹的理念，一种对药材本性更深层次的理解和尊重！这完全超越了他过去所学的范畴！

“那…那‘螺旋凝丹诀’又是何法？老朽遍阅丹书，从未听闻有此凝丹手法？”李大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轩微微一笑，这“螺旋凝丹诀”乃是他第三世身为丹道宗师时，观摩天地旋涡，感悟能量流转所创，并非此界流传之法，李大师自然未曾听闻。

“传统压凝聚丹法，是以神魂之力强行将药液能量压缩、定型，如同以巨石压水，虽能成形，但内部压力巨大，对于兽血丹这等能量暴烈的丹药而言，极易在最后关头因内部压力不均而崩散。”林轩双手虚抱，做了一个旋转的手势，“而螺旋凝丹诀，其核心在于‘引’而非‘压’。在药液能量达到巅峰，即将凝固的刹那，以神魂之力引导其如漩涡般高速旋转。”

“旋转？”李大师眉头紧锁，充满疑惑，“能量本就躁动，再令其旋转，岂非更加失控？”

“非也。”林轩摇头，“湍流之下，必有静域。当能量形成稳定漩涡时，其中心反而会形成一个相对平静的低压区。所有暴烈的能量都被甩向漩涡外围，在离心力的作用下相互碰撞、磨合、驯化。而凝丹的核心，便在这漩涡中心那一点‘静域’中悄然生成。随着旋转持续，核心逐渐壮大，吸收外围被驯化的能量，最终自然而然地凝聚成丹。此法成型之丹，内部能量分布均匀，结构稳定，药性融合更为完美，且因经历了高速旋转的锤炼，丹药品阶往往更高。”

这番描述，如同在李大师眼前展开了一幅全新的丹道画卷。他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那能量旋涡的景象，只觉得以往许多想不通的凝丹难题，似乎都找到了解决的方向！这“螺旋凝丹诀”的理念，简直是颠覆性的！

“妙…妙啊！”李大师猛地睁开眼，激动得胡须都在抖动，“以动制动，以旋化暴！此法闻所未闻，却直指丹道本质！小友…不，先生！先生真乃神人也！”他竟激动得改口称林轩为“先生”，可见内心震撼之巨。

一旁的中年执事早已目瞪口呆，他何曾见过眼高于顶的李大师对人如此恭敬，甚至尊称“先生”？

林轩对李大师的激动反应并不意外，淡然道：“理论如此，实际操作还需精准的神魂掌控力。尤其是螺旋凝丹诀，对神魂强度、韧性以及对能量细微变化的感知要求极高。稍有偏差，漩涡失控，便是炸炉之祸。”

“老朽明白！老明白！”李大师连连点头，如同一个虚心受教的学生，“不知先生可否…可否演示一番？或是再详细指点这神魂操控的关窍？”他眼中充满了渴望，若能亲眼见到此法，哪怕只是学到一丝皮毛，对他的丹道修为都将有难以估量的提升。

林轩沉吟片刻。他本就有意借助炼丹堂的资源，展示部分能力换取所需，如今正是机会。而且，指点李大师成功，他在林家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获取资源也更为方便。

“演示暂且不必。”林轩说道，“我观李大师神魂修为已达‘灵动境’后期，操控这改良后的兽血丹炼制，理论上足够。不若由我从旁口述指点，大师亲自出手一试？如此体会更深。”

“好好好！就依先生！”李大师大喜过望，能亲自在如此高人指点下实践，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他立刻对那中年执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速去准备一份新的兽血丹材料！要最好的赤血参和火纹豹妖核！”

中年执事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下，快步跑去准备。

等待材料的间隙，林轩又就“文火缓凝”时神魂与火焰配合的细微之处，对李大师进行了更深入的讲解。李大师听得如饥似渴，不时提出一些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林轩往往三言两语便能直指要害，让他茅塞顿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大师感觉自己对丹道的理解仿佛提升了一个层次！

很快，中年执事带着一个玉盒匆匆返回，里面盛放着处理好的赤血参和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灼热能量波动的火红色妖核。

李大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走到中央那座最大的青铜丹炉前。他先是对林轩深深一揖，然后屏退左右闲杂人等，只留林轩和那中年执事在旁。

“点火，控温！”李大师低喝一声，双手按在丹炉特定的符文上，神魂之力涌出，引导地火。炉底晶石罩后的火光骤然变得明亮而稳定，热力均匀地包裹住丹炉。

按照林轩的指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于投入赤血参，而是先以神魂细细感知丹炉内的温度变化，同时运转体内功法，调集起一丝温和的水属性元气。

“就是此刻，投入赤血参，神魂如水，意守根皮，文火浸润……”林轩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李大师毫不犹豫，打开炉顶投料口，将那份赤血参投入。他全神贯注，神魂之力如同最细腻的触手，缠绕着赤血参，同时引导着那丝水属性元气，小心翼翼地去接触、刺激其表皮。炉火在他的精准控制下，保持着一种奇异的“温和沸腾”状态。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大师额头见汗，精神力高度集中。他从未如此精细地操控过提炼过程。然而，在他的感知中，那赤血参的表皮果然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丝丝淡绿色的、充满生机的能量缓缓渗出，与内部炽热的血精之气开始交融，却并未引起剧烈的冲突，反而使得整个药液基底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稳定与韧性！

“成功了！”李大师心中狂喜，对林轩的敬佩更是达到了。他不敢怠慢，继续按照林轩的指示，完成对赤血参的提炼。

当赤血参化为一股赤中带绿、气息醇和的粘稠药液时，林轩再次开口：“投入妖核，火力提升三成，以神魂包裹，引导其能量缓慢释放，与药液初步接触，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李大师依言而行。当那暴烈的火纹豹妖核能量涌入丹炉时，果然不像以往那样立刻引发剧烈沸腾，在那层蕴含木属之力的药液基底缓冲下，两者开始了一种相对平和的初步融合。虽然能量依旧澎湃，却少了那份失控的躁动。

接下来的步骤，林轩的指点更是细致入微，从不同阶段的火力调控，到药液融合时神魂的震荡频率，无不精准地点出关键。李大师如同一个最虔诚的学徒，一丝不苟地执行着。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凝丹时刻！

丹炉内，庞大的能量已经汇聚到极致，如同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李大师的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按照以往，此刻就是他最可能失败的时候。

“收敛心神，意化旋涡！”林轩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敲在李大师的心头，“忘掉压制，记住引导！神魂为臂，能量为水，顺时针，由外而内，起——旋！”

李大师猛地一咬牙，摒弃了所有杂念和固有的凝丹习惯，全力按照林轩传授的法门，将自身神魂之力化作无数无形的丝线，探入丹炉，不再是强行压缩，而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那狂暴的能量洪流，沿着一个特定的方向，缓缓旋转起来！

起初，能量的旋转极其艰难，充满了抗拒，丹炉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震颤。李大师脸色发白，神魂传来阵阵刺痛感。但他咬紧牙关，回想起林轩描述的旋涡意象，坚定不移地持续输出神魂之力，维持着旋转的引导。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混乱暴烈的能量，在旋转加速后，竟然真的开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秩序！外围的能量在离心力作用下相互碰撞、摩擦，暴戾之气被一点点磨去。而在漩涡的中心，一点璀璨的赤金色光华开始凝聚，如同风暴眼中的宁静之地，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吸力，将周围被驯化的纯净能量吸纳过去！

“稳住转速，核心已成，徐徐收力，凝丹定型！”林轩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大师强忍着神魂的疲惫和激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漩涡的速度，看着那核心的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金、表面隐隐有螺旋纹路的浑圆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