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执法问询，波澜不惊（2/2）

居中的韩厉长老并未立刻开口，那双仿佛能洞彻虚妄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轩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似乎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这股无形的压力，远比任何言语质问都要沉重，若是心中有鬼或心志不坚者，在此目光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露出破绽。

片刻后，韩长老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中回荡：“林轩，可知传你前来，所为何事？”

林轩抬起头，目光坦然，清澈如水，与韩长老那深邃的目光对视，并无丝毫闪躲与畏惧，平静答道：“回禀韩长老，弟子猜测，宗门传唤，或与三日前进入秘境，至今未归的王虎师兄及其两位随从弟子失踪之事有关。”

“哦？你倒是直接。”韩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林轩会如此干脆地切入主题，“既然你已知晓，那便说说吧。三日前，秘境开启之前，据多名当值弟子及在场其他弟子所见，你与王虎及其麾下弟子赵青、刘能，在入口处曾有冲突，言辞激烈，甚至几近动手。随后，王虎三人紧随你之后进入秘境，却未能如期而出，魂灯亦于昨日相继熄灭。对此，你有何解释？”

林轩早已打好腹稿，此刻应对起来更是从容不迫，语气沉稳：“回禀长老，当日确与王虎师兄有些许口角之争。缘由乃是往日一些琐碎积怨，王虎师兄或许是对弟子侥幸取得小比第一心存不满，故而借机发难。彼时弟子重伤初愈，气息未稳，一心只想尽快进入秘境，借助其中灵气疗伤并稳固修为，实在不愿与之多生事端，故而并未与之过多纠缠，便率先进入了秘境。”

他先是承认冲突，点明缘由和王虎的主动挑衅，同时强调自己当时状态不佳，处于弱势，将自己放在了一个被迫应对的位置。

“进入秘境之后，弟子因伤势未愈，加之修为瓶颈有所松动，便急于寻了一处僻静且灵气充裕之地，立刻开始闭关疗伤与突破。期间心无旁骛，全力运转功法，对外界之事一概不知，也并未再见过王虎师兄三人。至于他们因何未能出得秘境，魂灯为何熄灭……”林轩说到这里，略微停顿，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惋惜，“秘境之内虽灵气充沛，乃修炼宝地，但据弟子所知，其中亦潜藏诸多未知风险，或是某些强大禁制，或是隐匿的凶兽毒虫，亦或是……空间裂隙？弟子修为浅薄，实在不知具体。或许王虎师兄他们运气不佳，遭遇了不测，亦或是不慎触动了某些古老禁制，方才罹难。”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逻辑清晰。承认冲突，但弱化其性质；强调自身闭关，制造不在场证明；最后将所有嫌疑合理推给秘境本身存在的“未知风险”。这是最稳妥，也最难被驳斥的解释。

那冷峻的严执事此时开口，语气依旧带着深深的探究，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林轩平静的外表：“林师侄，你口口声声说闭关疗伤突破，但你出关之时，修为稳固在四重巅峰，气血之充盈旺盛，远超同阶弟子，甚至隐隐带给严某一丝压迫之感。这，又作何解释？莫非在秘境之中，除了灵眼之泉，还另有奇遇？”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也是韩长老等人心中最大的疑点。林轩的变化太大了，大到根本无法用普通的“闭关突破”来解释。

林轩转向严执事，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从容答道：“回严执事，秘境核心处的灵眼之泉，其灵气之浓郁精纯，远超弟子想象，几乎化为实质灵液。弟子此前因连番激战，根基确有损伤，正所谓破而后立，在此等绝佳环境下，又偶对功法有所领悟，方能侥幸突破，并一举稳固在四重巅峰。至于气血旺盛……”

他略微沉吟，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道：“或许是弟子所修功法《九转轮回诀》较为特殊，此次突破，连带对肉身亦有显着淬炼之效。加之弟子此前服用过一些强化气血的丹药，药力沉积，此番借突破之机一并激发了出来。具体缘由，弟子亦感玄妙，难以尽述。”

他将一切变化，都归功于秘境灵气浓郁、自身功法特殊以及过往积累的厚积薄发。这个解释，虽然依旧无法完全打消对方的疑虑，但却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毕竟，修仙界中，因机缘巧合或功法特异而导致修为、肉身突飞猛进的例子，并非没有先例。尤其是《九转轮回诀》这等流传已久、神秘莫测的功法，有些特异之处，也在情理之中。

韩厉长老听完，沉吟不语，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座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他自然能看出林轩身上必有隐秘，那内敛至极却隐隐透出的、如同蛰伏凶兽般的磅礴气血，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偶尔流转的、远超开元境修士的神魂光华，绝非普通的“功法特异”和“厚积薄发”所能完全解释。此子身上，定然有着不小的机缘。

但，修仙界中，谁人没有几分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机缘？宗门规矩，只要不涉及背叛宗门、残害同门（需有确凿证据）、勾结魔道等核心戒律，通常不会对弟子个人的私密机缘强行刨根问底。这是宗门的底线，也是维持宗门活力与吸引力的潜规则。

更重要的是，关于王虎此人，执法堂早有厚厚一叠案卷记录。其在外门拉帮结派，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巧取豪夺其他弟子修炼资源之事屡有发生，受害者甚众，风评极差。只是此前并未闹出人命，加之其修为在外门也算顶尖，背景似乎也有些牵扯，故而执法堂多是警告、罚没资源或面壁思过等惩戒。如今他及其两名核心心腹在秘境中同时失踪、魂灯熄灭，虽事有蹊跷，但若真是遭遇不测，对宗门而言，未必不是清除了一颗毒瘤，净化了外门风气。

反观林轩，乃是此次外门小比堂堂正正的第一名，天赋潜力有目共睹，如今更是表现出惊人的成长速度与沉稳心性。为一个劣迹斑斑、已死的王虎，去深究一个前途无量、且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其触犯门规的新星，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宗门需要的是天才，是未来的支柱，而不是为了维护一个已死的恶徒，去寒了其他弟子的心。

大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几位执事眼神无声地交汇，似乎在以神识进行着快速的交流与权衡。

林轩垂手而立，面色平静，耐心等待。他心中清楚，关键在于宗门高层的态度。只要自己应对得体，不露明显破绽，地心玉髓之事不暴露，那么宗门大概率会选择息事宁人。

良久，韩厉长老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那股笼罩全场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嗯。秘境之内，福祸相依，确有风险。往年开启，亦不乏有弟子或因贪心、或因意外而陨落其中。王虎等人之事，执法堂会依例继续调查，若有新的线索，再行传唤于你。”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林轩身上，带着一丝勉励：“林轩，你既与此事无关，便回去好生修炼吧。宗门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望你勤勉不辍，戒骄戒躁，早日登堂入室，为宗门效力。”

这番话，等于是初步为林轩撇清了嫌疑，至少明面上，此事暂时不会追究到他头上。

林轩心中微微一松，但面上依旧恭敬，再次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弟子谨记韩长老教诲，定当努力修行，不负宗门厚望与栽培之恩。”

“去吧。”韩长老挥了挥手。

“弟子告退。”林轩再次行礼，随后转身，步履从容而沉稳，朝着刑律殿大门走去。自始至终，他的步伐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背影挺直，消失在殿外明亮的光线之中。

直到走出刑律殿范围，感受到那数道如同实质的审视目光彻底从身上移开，林轩才在心底真正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执法堂的问询，与其说是调查真相，不如说是一种必要的姿态和威慑。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优秀，且不给宗门带来麻烦，宗门自然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阳光洒落，驱散了刑律殿带来的森寒与压抑。林轩知道，经此一事，自己在流云宗内的处境，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王虎这个麻烦暂时解除，但未来的路，依旧充满未知，仍需步步为营，谨慎前行。他抬头望了望流云宗上空缭绕的云雾，目光变得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