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老公部队(2/2)
“留一罐给我那几个兵,”陆瑾刮了下她的鼻子,指尖带着点薄茧,蹭得她鼻尖发痒,“上次野训,他们啃了七天压缩饼干,回来闻见你送的泡菜香,差点把坛子都舔干净。剩下的给岳父,他老人家门路广,知道该分给谁,省得你我弄错了规矩。”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岳父上次还念叨,说你腌的酸豆角比食堂的爽口,配粥正好。”
这时,一辆军用吉普缓缓停在旁边,车窗降下,露出“石头”那张带着笑的脸,牙齿白得晃眼:“陆参谋,嫂子,上车吧,我送你们去下个地方。”
上了车,悦悦才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白杨树,叶子在风里哗哗响,像在说悄悄话。陆瑾忽然凑近,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带着神秘:“按岳父的意思,有两个人你得见见。”
车子驶出营区,柏油路渐渐变成了土路,颠簸得像在坐轿子。四周的绿色褪成了黄沙,远处的戈壁上立着几个绿色帐篷,像落在荒漠里的翡翠,倔强又显眼。
“到了。”陆瑾停下车,拉上手刹。
帐篷帘被掀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子快步走出来,军靴踩在沙地上,带起细碎的沙粒。白露的头发用迷彩巾扎着,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脸颊沾着点沙尘,却笑得明媚,像朵迎着风沙开的向日葵:“悦悦!可算来了!”她手里还攥着半截铅笔,笔杆上咬出了牙印。
“你怎么在这?”悦悦惊讶地看着她——印象里总穿着白大褂的白露,此刻浑身是风沙的气息,迷彩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肘处还沾着块机油渍,倒比在医院里多了几分飒爽,像柄出鞘的剑。
“我哥在这边执行任务,我来探亲。”白露拉着她的手往帐篷里走,手心带着点汗湿的热,指缝里还沾着点蓝黑墨水,“跟你介绍个人,我大嫂。”
帐篷里的光线有些暗,帆布顶被风鼓得微微发颤。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作训服的女人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拿着地图,铅笔在上面画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轻响。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角有细微的纹路,像被风沙刻下的,眼神却像浸在温水里,温和又清亮,带着股久经世事的沉静。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磨得发亮,和悦悦的婚戒倒有几分呼应。
“这是我大嫂,云姐。”
“云姐好。”悦悦刚要鞠躬,就被云姐拉住,她的手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很暖,像块晒过太阳的石头。
“别多礼。”云姐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更深了些,像朵绽开的花,“早听白露说,陆瑾娶了个好媳妇,今日一见,果然比她描述的还灵秀。”她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那马扎腿用布条缠了几圈,看得出用了很久,“坐,我这就去烧热水,壶里的水刚开,是今早新烧的,泡的野菊花,败火。”
“我来我来!”白露抢着拎起水壶,铝制的壶身被太阳晒得发烫,她却像不觉得,指尖勾着壶柄转了个圈,眼神却往帐篷外瞟,像在找什么人,“我哥呢?又去看他那堆破零件了?”
云姐无奈地摇摇头,声音里带着点嗔怪:“去把你哥叫进来,别总在外面当柱子,风里站着不冷?昨天刚发的感冒药,忘了吃?”
没多久,帐篷帘被风吹得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军装的领口沾着沙尘,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抬起头,眉眼和白露有几分像,却冷得像块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左眉骨上有道浅疤,是某次任务留下的。浑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手里却捏着个用铁丝弯的小兔子,显然是刚做的。
“白队。”陆瑾起身敬礼,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白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悦悦时,停顿了半秒,像在评估什么,然后才在云姐旁边坐下,动作利落得像训练过千百遍,连带着小马扎都晃了晃,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把铁丝兔子悄悄塞到云姐手里,云姐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弯了弯。
帐篷里一时安静,只有风刮过帆布的声响,呜呜咽咽的,像在说悄悄话。云姐悄悄踹了白队一脚,压低声音:“说句话,别摆着张脸吓人。”
白队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碾过沙砾:“路难走。”他看了眼悦悦的鞋,那是双新买的运动鞋,鞋边已经沾了不少沙,“沙地软,容易崴脚。”
就这几个字,说完便又闭上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悦悦差点笑出声,连忙低下头,肩膀微微发颤。偷偷看陆瑾,发现他也在憋笑,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耳根却泛着红。
“别理他,”云姐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转头对悦悦笑道,“他就这样,跟石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当年跟我求婚,就说了句‘跟我走’,连朵花都没有,亏我还傻呵呵地答应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铁丝兔子,“也就这点出息,会做点小玩意儿哄人。”
白队的耳根悄悄泛起红,却依旧板着脸,伸手拿过云姐手里的铅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圈,力道重得差点戳破纸,那圈画得歪歪扭扭,像个笨拙的道歉,又像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圈完还不忘往云姐那边推了推,像个等夸奖的孩子。
悦悦看着这对夫妻,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原来再严肃的人,也会在爱人面前露出软肋;再简陋的帐篷,有了这样的烟火气,也成了最暖的家。
风沙还在敲打着帐篷,远处传来士兵训练的呐喊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悦悦靠在陆瑾身边,听着云姐讲白队当年在演习里迷了路、靠啃草根回来的糗事——“他回来时脸都绿了,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草根,说是‘留着当纪念’”,觉得此刻的时光,比招待室的蜜饯还要甜,带着点风沙的粗粝,却格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