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预言家的第一课(2/2)

“梦见的。”他喘着气,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血红色的梦。很多人……被拖进下水道……血……流成了河……最后……砰!”

他描述的景象带着强烈的画面感和血腥味,与刚刚发生的爆炸隐隐呼应。迦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厌恶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地点?”林七夜追问,刀尖没有丝毫移动。

程实闭上眼,眉头紧锁,像是在记忆的碎片中艰难搜寻。几秒后,他睁开眼,手指指向西北方向,声音虚弱却清晰:“废弃的……第七化工厂。锅炉房……最底下……有东西……在吃那些血……”

这个信息足够具体,一个守夜人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声传达指令,地牢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仪器扫描的微弱蜂鸣。

安卿鱼忽然停下了扫描。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钉在程实脸上,像手术刀要剥开皮肉直达真相。

“逻辑悖论。”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你说你‘梦见’爆炸细节。但爆炸发生在你‘预言’之后的三分钟。”

他向前一步,隔着栅栏,视线几乎与程实平齐:“如果你真做了那个梦,为什么在酒吧门口,你说的是‘三分钟后东街下水道爆炸’,而不是‘我梦见三分钟后东街下水道爆炸’?你当时的陈述,是肯定句。是‘看到’,不是‘回忆梦境’。”

空气瞬间凝固。

林七夜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刀尖往前送了半分,刺破了程实胸前的血痂,一滴血珠顺着冰冷的刀锋滑落。迦蓝的厌恶变成了冰冷的审视,指尖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悬挂的某种净化器物上。

致命的逻辑漏洞!

程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刀锋的刺痛惊得身体一颤。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在失血和剧痛下有些扩散,茫然地看向安卿鱼,又看看林七夜,最后视线落回自己胸口的刀尖上。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血块堵住。他脸上那点虚弱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下一秒,他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鲜血不再是血沫,而是大股大股地从他口鼻中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大片的衣襟,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林七夜持刀的手腕上。

他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扔进沸水的虾。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身体痛苦的抽搐,胸口的餐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颤,仿佛随时会彻底撕裂他的心脏。

剧烈的咳血持续了足有十几秒,才渐渐变成痛苦而断断续续的喘息。程实瘫软在地,气若游丝,眼神涣散,仿佛刚才那番话和安卿鱼的质问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他沾满血的手,无力地抬起一点,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指尖颤抖着。

“代价……”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泡破碎的粘稠感:“预言的……代价……”

他涣散的目光扫过栅栏外三张表情各异的脸,最后定格在安卿鱼那张冷静剖析的脸上,扯出一个破碎又诡异的惨笑。

“是……随机……失忆啊……”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体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的血泊还在缓慢地扩大,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安卿鱼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林七夜的刀,缓缓收回了一寸,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波动。

迦蓝紧抿着唇,按在净化器物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地牢惨白的灯光下,死寂重新降临,只有程实微弱的呼吸声,和那柄插在他胸口、随着微弱呼吸轻轻颤动的油腻餐刀,在无声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昏暗中,谁也没注意到,程实那只沾满自己鲜血、无力垂落的手,指尖正对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一滴粘稠的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滑落,渗进了墙壁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裂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