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南澳归心（2/2）

朱一明展开奏折，只见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核心意思便是：陛下年已十七，正值青春鼎盛，然中宫之位久虚，后宫空悬，子嗣未立。此非独陛下家事，实乃关乎国本稳固、臣民瞻仰之大事。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尽早下旨选妃立后，延绵皇嗣，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看着奏折上“年已十七”几个字，朱一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极其复杂的波澜，那是一种唯有他自己才明白的、穿越时空的荒诞与无奈。

表面上，他确实是永历皇帝朱一明，一个刚刚带领国家走出困境、展现出雄才大略的年轻君主。在瞿式耜、王应华这些臣子眼中，他英明神武，锐意进取，唯一的“缺憾”就是忙于国事，忽略了个人婚姻。他们催促选妃立后，完全是出于忠君爱国的赤诚，是为了国家的长远稳定。

可内心深处呢？朱一明的灵魂，是来自数百年后的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他的心理年龄、情感认知、乃至对婚姻家庭的理解，都与这具刚刚十七岁的少年躯壳格格不入。让他去面对一群可能才十四五岁的“秀女”，去进行一场充满政治算计的联姻，去履行“延绵皇嗣”的“义务”？一想到此，他便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和抗拒。这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不是身体不行，而是心理上那道坎，实在难以跨越。

然而，这些话他永远无法对任何人言说。他只能以国事为盾牌，来抵挡这“甜蜜的负担”。

朱一明放下奏折，脸上露出温和但坚定的笑容，对两位老臣道：“王爱卿，吴爱卿，尔等忠心，朕心甚慰。立后选妃，确是礼之常经。然，当下北虏未灭，中原未复，江南半壁尚在鞑子铁蹄之下！朕每思及此，寝食难安，岂敢沉溺于儿女私情？”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操练的新军将士，语气转为沉痛而激昂：“昔汉武未立卫霍之功前，未尝专事后宫；唐太宗未定四海之时，亦常以国事为先。朕虽不才，亦愿效法先贤，待王师北定中原之日，再议婚嫁之礼不迟！届时，朕必广选淑女，以慰众卿之望，以固国本之基。此时，还望二位老臣，与朕同心戮力，共克时艰！”

这一番话，既有对老臣的尊重安抚，又抬出了复兴大业的崇高目标，更以历史先例为依据，说得合情合理，冠冕堂皇。王应华和吴贞毓虽心有不甘，但见皇帝意志坚决，且理由光明正大，也无法再强谏，只得叩首道：“陛下圣虑深远，臣等谨遵圣谕！必竭尽全力，助陛下早成中兴大业！” 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看着两位老臣离去时略显落寞的背影，朱一明轻轻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国本”的重要性？只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纷繁的思绪暂时压下。当前，有太多比个人婚姻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整合了郑氏力量，稳固了东南海疆，下一步，便是要利用这前所未有的有利态势，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广袤的、亟待光复的中原大地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越过台湾海峡，越过南澳岛，投向了那片战火纷飞的神州故土。个人的些许困扰，在这宏大的历史使命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帝国的战舰已驰骋四海，接下来的征程，将是更为波澜壮阔的陆上反击。而他的青春，他的生命，都将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这场伟大的复兴。

殿外，夕阳的余晖为南宁城镀上了一层金色。朱一明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关于选妃的奏折轻轻合上，置于案头一角。那里，还堆积着如山般的军报、政令和图纸。他知道，属于自己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