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朝会上的哭声（2/2）

他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哭喊着，小小的身子因为剧烈的哭泣而不断颤抖，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邦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懵了。他预想了各种反应，或许是懦弱的同意，或许是瞿师傅拼死反对后的僵持，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么一出！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应对经验！跟一个被吓哭的八岁孩子，还能怎么讲“道理”？怎么展示兵威？难道还能当庭呵斥“不许哭”？

瞿师傅也愣住了，但随即，无边的痛心和愤怒涌上心头！陛下这是被这乱臣贼子逼成了什么样子！竟然在朝堂之上，被吓得失态痛哭！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叩首不止：“老臣无能！致使陛下受此惊吓！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他的哭声悲愤，与朱一明的恐惧哭声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凄凉。

殿下的官员们也面面相觑，神色复杂。有人露出不忍，有人觉得荒唐，有人暗自摇头，觉得这小皇帝果然难堪大任，更有人偷偷看向脸色铁青的陈邦傅，心中暗忖：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陈邦傅的确尴尬到了极点。他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力气无处使。继续逼问？小皇帝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还能问出什么？他总不能真把皇帝吓死吧？那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他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宽厚”笑容，干巴巴地劝道：“陛……陛下莫哭，莫哭……是臣鲁莽，惊了圣驾……此事……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他几乎是狼狈地拱了拱手，狠狠瞪了跪地痛哭的瞿师傅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大殿，那背影都透着一股憋闷的火气。

他一走，殿内的压力骤减。

朱一明的哭声也渐渐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依旧用手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

瞿师傅连忙爬起来，踉跄着冲到御阶前，声音哽咽：“陛下……陛下受惊了……是老臣无能……”

朱一明从指缝里看到陈邦傅已经离开，又抽噎了几下，才用带着浓浓鼻音、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瞿……瞿爱卿……朕……朕头疼……想回去歇息……朝政……朝政之事，卿与诸位大臣……商议着办吧……” 说完，也不等回应，便由连忙上前的小桂子扶着，颤巍巍地走下龙椅，哭哭啼啼地往后宫去了。

留下一殿神色各异的官员，和一场无疾而终的朝会。

回到寝殿，屏退左右，只余小桂子。小桂子一边拧了热毛巾给朱一明擦脸，一边心疼地念叨：“那个杀千刀的陈邦傅，把皇上您都吓坏了……”

朱一明接过毛巾，敷在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冰凉的感觉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放下毛巾时，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哭泣的痕迹？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吓坏？”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回味刚才的表演，“不，是朕把他吓住了才对。”

小桂子没听清：“皇上您说什么？”

朱一明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陈邦傅“精锐”把守的庭院。

哭，是弱者的武器，但也可以是强者最完美的伪装。今日这朝堂一哭，不仅暂时化解了陈邦傅索要督师之位的危机，更让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个怯懦无能的孩童皇帝。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小桂子，”

“奴婢在！”

“去，悄悄告诉苏姐姐，朕受了惊吓，需要一些安神的熏香。”朱一明吩咐道，眼神深邃，“另外，看看顾清风在哪里，让他……没事多来殿外走走。”

小桂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声去了。

朱一明轻轻抚摸着窗棂上的雕花。戏，才刚刚开始。这肇庆城，这小小的朝廷，就是他最好的舞台。而陈邦傅，不过是第一个需要被他“精湛”演技麻痹的观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