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琴剑和鸣（2/2）
光线扭曲、拉伸、凝聚！
一个模糊、扭曲、介于虚实之间的巨大身影，在苍青色的光焰中骤然成型！
那身影高达近丈，通体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青铜浇铸而成的巨大鳞片，每一片鳞甲上都流淌着古老苍凉的符文！它没有清晰的头颅轮廓，只有两点光芒在应该是头部的位置熊熊燃烧——左眼是旋转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幽暗星璇；右眼则是沸腾的、足以焚尽万物的暗金色熔岩！一股洪荒、苍茫、仿佛来自时间尽头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听澜阁！
烛火疯狂摇曳，瞬间熄灭了大半！仅存的几盏也黯淡如豆！空气变得粘稠沉重，仿佛凝固！无形的压力让紫女瞬间坐直了身体，手中的烟枪几乎脱手！阴影中的卫庄，更是第一次露出了极度凝重和震惊的神色，鲨齿剑已然半出鞘，发出尖锐的嗡鸣！
韩非是距离最近的人！他首当其冲！在那身影凝聚成型的瞬间，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而狂暴的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蛮横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
——青铜巨舰在星海中崩解，燃烧的碎片如同流星雨坠落大地；
——巨大的龙形星轨在苍穹之上断裂，发出无声的哀鸣；
——一个头戴十二旒冕、身着玄鸟帝袍的模糊身影，在崩塌的宫殿中，将一柄布满裂纹的青铜剑狠狠插入祭坛，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激活了剑格处的逆鳞；
——最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以及一声跨越万古的、充满不甘与暴戾的龙吟！
“呃啊——！”韩非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这信息洪流太过庞大，太过古老，瞬间冲击着他现代人的灵魂！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吞噬！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那刚刚凝聚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剑灵虚影，那燃烧着暗金熔岩的右眼，正缓缓转动，冰冷、贪婪、充满毁灭欲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了近在咫尺、正在剧烈喘息、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上的弄玉！
一股源于灵魂最深处的、对纯净灵魂本源的极致贪婪和渴望，如同毒藤般从那剑灵虚影身上蔓延出来，目标直指弄玉！
危险！致命的危险！
“不…停下！”韩非在意识被撕裂的痛苦中，发出一声源自本能的嘶吼！他猛地伸出右手，不顾左肩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抓向悬浮在身前的逆鳞剑柄！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冰冷剑柄的刹那——
嗡——！
剑身剧震！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灵魄本源’！逆鳞剑灵自主意识苏醒！能量暴走！】
【强制介入！宿主灵魂共鸣度：11%！压制失败！】
【启动紧急协议：强制能量引导！目标：剑主灵台！】
轰！
一股比之前吞噬百越死士生命时更加狂暴、更加精纯的苍青色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怒龙，顺着剑柄狠狠冲入了韩非的手臂！瞬间灌入他刚刚遭受重创的经脉！
“噗——！”韩非如遭重锤轰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溅落在身前的地毯上，触目惊心！他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去！
而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那悬浮在空中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剑灵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不甘的咆哮，苍青色的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终于无法维持，倏然溃散！重新化作点点流萤般的微光，缩回了布满裂纹的逆鳞剑身之中。
剑，重新变得古朴沉寂，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听澜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烛火重新稳定下来，光线昏暗。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松香、茶韵，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亘古的苍凉气息。
弄玉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手指还按在微微震颤的琴弦上，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和后怕。刚才那一瞬间被恐怖存在锁定的窒息感，让她心有余悸。
紫女已从榻上站起，快步走到韩非身边，蹲下身，两根冰凉的手指迅速搭上他染血的腕脉。她的脸色从未如此凝重，紫眸深处光芒急闪，似乎在飞速分析着什么。
卫庄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韩非另一侧，鲨齿剑已然完全出鞘，冰冷的剑锋斜指地面，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地上那柄看似普通的青铜古剑，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和探究。
韩非倒在冰冷的地毯上，意识在剧痛和能量冲击的余波中沉沉浮浮。他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是弄玉那双依旧清澈、却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奇异波动的眼眸。那眼神，仿佛穿透了他此刻的狼狈，看到了他灵魂深处某个更加本质的东西。
紫女收回手指，声音低沉而严肃：“经脉被狂暴外力强行贯通，旧伤崩裂，腑脏受震…但奇怪…”她蹙起秀眉，“…那阴寒残毒，似乎被彻底拔除了？”
韩非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鲜血顺着嘴角溢出。他看向弄玉，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探寻：
“弄…弄玉姑娘…好一曲…《沧海月明》…涤荡邪祟…通幽…见灵…”他喘息着，目光最终落回身边那柄再次沉寂、却已在他心中烙下不可磨灭印记的逆鳞剑上，艰难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自嘲和更深的迷茫：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弄玉看着地上那摊刺目的鲜血和韩非苍白的面容，又看了看那柄古朴的青铜剑，清澈的眸中，那抹奇异的波动更加强烈了。她缓缓收回按在琴弦上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无声对抗的余韵。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韩非，微微颔首。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陌生的贵公子，而是…在看一个承载着巨大秘密、与她琴音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共鸣的…同类。
听澜阁内，烛火摇曳。琴音已歇，剑灵隐没。但一场由琴声引发的、关乎灵魂与古老之秘的风暴，才刚刚在几人心头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