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儒冠化穗（2/2）

“在法理中——！！！”

声嘶力竭的呐喊，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之火。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颤，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金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彻底昏厥在冰冷的城砖之上。唯有那只曾摘下儒冠的手，还无力地向前伸着，指向那片洒落的金穗。

金色的麦雨，温柔地落在饥民枯槁的头发上，落在他们皲裂的脸颊上，落在他们因饥饿而深陷的眼窝旁，落在他们沾满泥污、骨节嶙峋的手掌中。

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茫然地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住了一穗沉甸甸的金麦。温润饱满的麦粒触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瞬间传递到她冰冷麻木的指尖。

“娘…是…是粮食？”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

“粮食！是粮食！天降神粮啊！”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率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那是劫后余生、绝处逢生的巨大狂喜！

“是伏念先生！是伏念先生舍了冠冕救我们！”

“抢啊！是吃的！”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哭喊与骚动！无数双枯瘦的手伸向天空，疯狂地抓取着那象征生命与救赎的金色麦穗！混乱、拥挤、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踩踏，但更多的，是拿到麦穗的人死死攥住，如同攥住了救命的稻草，有的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生嚼，有的则泪流满面地揣入怀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就在这混乱而充满生机的景象之中，异变再生！

那些落在韩非脚下那片特殊焦土上的金穗——那片曾被伏念呕出的“有教无类”金血渗入、被孔子虚影抚平律痕、承载着新稷下宣告的土地——甫一接触焦黑的泥土，便如同水滴落入滚烫的沙地，瞬间消失无踪！

不是被踩踏、掩埋，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直接“融”了进去！

紧接着！

轰隆隆——！！！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而宏大的轰鸣！仿佛有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以韩非所站立的那一小片焦土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地面剧烈震颤起来！焦黑板结的泥土如同沸腾般翻滚、拱起！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一块巨大、厚重、散发着古老青铜光泽的方形基座，破开焦土，隆隆升起！

基座完全由一种非金非石、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深青色物质构成，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如同最精密法网般的玄奥纹路！这些纹路深邃无比，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极其微小的、不断流动变幻的篆体律文构成！每一个律文都闪烁着森严冰冷的寒光，带着不容置疑的秩序与力量感！基座的四角，更是隐隐浮现出四枚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篆字虚影，煌煌悬浮，其意正是韩非刻于律简末端、此刻在玉匣中嗡鸣震颤的——

仁！

为！

舟！

法！

为！

海！

基座升起的瞬间，一股浩瀚磅礴、仿佛承载着天地法理、万民生息的无形威压，轰然降临！混乱抢夺麦穗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按下，瞬间安静下来，被这源自大地深处的威严所震慑！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种莫名的敬畏，仿佛立于某种不可亵渎的圣物之前！

这巨大的青铜法理碑基座稳稳矗立在焦土之上，其上方的虚空之中，空气剧烈扭曲，光影汇聚，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模糊、却散发着令天地为之低眉的终极威严的巨型碑体虚影，正在缓缓凝聚！碑体虚影尚未完全成形，但那指向苍穹的轮廓，已经昭示着它未来必将铭刻万世律令的宿命！

韩非立于这破土而出的法理碑基座旁，玄衣被基座升腾起的无形力场激荡得猎猎作响。他腰间的玉匣早已自行洞开，《韩律》竹简末端那“仁为舟，法为海”的血字刻痕，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红金光芒，光柱般投射在基座表面那流动的律文纹路之上，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共鸣与交融！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基座那冰冷坚硬、却又仿佛蕴含着大地脉动的表面。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越过昏厥的伏念，最终落在荀子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之中。

法海之上，仁舟已铸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