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竹戒律（2/2）

“正是。”韩非解释道，“如同凡间国有律法，宗门也当有门规细则。目前青云门规较为笼统，而我大竹峰内部，对于弟子日常修行时长、劳务分配、切磋尺度、奖惩标准等，皆无明确条文。全凭师父临事决断，或大师兄居中协调。”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此，易生三大弊端。其一，弟子行事无明确准则，易生懈怠或逾矩之心，如今日私下赌斗。其二，师父与大师兄需时时关注，劳心劳力，一旦处置，若尺度稍有偏差，易引弟子私下非议，认为不公。其三，不利于培养弟子恪守‘法度’、循规蹈矩的心性，于长远修行恐有妨碍。”

田不易听得眉头越皱越紧，他习惯了松散的管理模式，觉得韩非这话有些刺耳，不以为然地道：“哪有那么麻烦！我大竹峰人少，靠的是师徒情分！立那么多条条框框，岂不是伤了和气？像龙首峰那般规矩森严，冷冰冰的有什么好？”

苏茹却若有所思，轻轻拉了拉田不易的衣袖，对韩非道：“韩非，你的意思是，将一些常见的对错、赏罚，提前明文规定出来，让所有弟子都清楚，从而减少此类争端？”

“师娘明鉴。”韩非点头，“不仅如此，明确的细则，也能激励弟子。例如，规定每日基础修行时长达标者，或有额外贡献者（如完成特定劳务、道法有所创新等），可获得相应奖励，如优先阅览某些典籍、获得丹药补助等。反之，触犯条例者，则按细则惩罚，人人平等，无有怨言。”

田不易哼了一声：“奖励？咱们大竹峰家底薄，哪来那么多东西奖励？”

韩微笑道：“奖励未必皆是实物。一次藏书房深层阅览权、一次师父或师娘的单独指点、乃至一次免除杂役的机会，皆可成为激励。关键在于建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法度’意识。”

苏茹越听眼睛越亮，她管理大竹峰内务，深知有时处理弟子间琐事的麻烦。她看向田不易，劝道：“不易，我觉得韩非此言，并非全无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若能有一套大家公认的细则，或许真能省去我们不少烦恼，也能让弟子们更加自律。不如……我们先小范围试行一下？”

田不易见夫人也赞同，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多此一举，但也不好直接反驳，只得瓮声瓮气地道：“试行？怎么试？”

韩非早有腹案，道：“可先选定几项易操作的内容试行。例如：一、每日基础修行（如砍黑节竹、打坐练气）最低时限。二、弟子间切磋需向大师兄报备，点到即止，不得损坏公物。三、设立‘贡献点’，完成额外劳务（如打扫公共卫生、协助炼丹等）或修行进步显着者，可获得点数，累积可兑换奖励。四、明确几条禁止事项及相应惩罚，如私下斗殴、破坏药园等。”

田不易听着，觉得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至少能把杜必书那几个惫懒家伙的积极性调动起来？

他沉吟半晌，终于勉强点头：“……那就先按你说的，弄个几条试试看。不过，”他瞪了韩非一眼，“别搞得太复杂！还有，若是引起更大混乱，唯你是问！”

“弟子遵命。”韩非躬身。

很快，一份由韩非起草、苏茹润色、田不易勉强认可的《大竹峰暂行管理细则（试行版）》贴在了守静堂外的布告栏上。内容简洁明了，包括了基础修行要求、切磋报备制度、贡献点获取与兑换方式（初期奖励主要是韩非拿出的一些自己对基础道法的独特见解笔记，以及申请师父指点的机会），以及几条明确的禁令。

细则一出，大竹峰众弟子反应各异。

宋大仁作为大师兄，感觉肩上担子轻了不少，表示大力支持。

何大智觉得有趣，认为这像是某种游戏规则。

郑大礼、吕大信、杜必书则叫苦不迭，尤其是看到“每日基础修行最低两个时辰”和“私下斗殴罚贡献点并加扫茅厕一个月”的条款时，脸都绿了。

张小凡则默默记下所有条款，觉得这样很清楚，自己只要照着做就不会错。

试行初期，自然有些混乱和抵触。杜必书试图钻空子，声称带着大黄一起跑步算不算“劳务”，被韩非以“细则未规定灵犬劳务条款”为由驳回，并因意图规避修行罚了五点贡献点，心疼得他哇哇大叫。

但渐渐地，效果开始显现。弟子们知道了底线在哪里，争执明显减少。为了赚取贡献点换取韩非那据说“直指本质”的修行笔记，连最懒散的杜必书都开始主动承包打扫院子的任务。甚至连大黄，似乎都感觉到氛围的变化，在厨房偷吃的次数都显着下降——当然，这可能也与韩非某次“依法”断了他三天肉食供应有关。

田不易表面上依旧嘴硬，时不时挑刺，但私下里对苏茹承认：“哼，这小子……歪门邪道，倒还真有点用。至少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苏茹笑而不语。她知道，韩非播下的这颗“法理”种子，已经开始在大竹峰这片小小的土壤中，悄然生根。而这，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