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奇迹的代价(1/2)

晨光刚能看清残墙上的弹孔,老周就揣着磨得卷边的名册,蹲在箭塔后的临时停尸处,开始逐一点算。名册上的名字密密麻麻,大多是刘家军的士兵,也有自发参战的百姓,他用炭笔在每个名字旁画圈,画到第三十一个时,笔突然顿住,那是他儿子的名字,之前跟着陈武夜袭,再也没回来。老周的手微微发抖,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直到炭笔在纸上晕开一团黑,才咬着牙,重重画下一个圈。

“战死者,三百一十六人。”老周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起头,望着眼前一排排盖着粗布的尸体,每个尸体旁都站着沉默的家属,有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是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的是半大的孩子,手里攥着亲人留下的旧物。“重伤者,八十二人,轻伤……数不清了。”

最让人心揪的是赵忠和刘远。赵忠被从尸堆里扒出来时,浑身是血,胸口插着半截长枪,气息微弱,老周带着最后两个懂医术的老人,用仅存的草药和烈酒清理伤口,折腾了整整一夜,他才勉强保住性命,却始终昏迷不醒,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都是“守住缺口”“别退”。刘远的左臂臂骨断裂,老周用两根粗木夹住他的胳膊,再用布条紧紧绑住,他躺在箭塔底层的草席上,脸色苍白,却不肯闭眼,总让家仆扶着他坐起来,望向缺口的方向,嘴里反复念叨:“还能修……堡子还能修起来。”

堡垒的损毁比想象中更严重。东墙的缺口从丈余扩大到两丈多,坍塌的砖石和泥土填了大半条街道;南墙的垛口全毁,墙面布满坑洞,有的地方夯土酥得一捏就碎;核心箭塔的中层被红衣大炮轰塌半边,木梁断裂,箭窗破损,原本架在那里的两门弗朗机炮,一门炮架震散,一门炮身开裂,再也没法用。民居更是十毁其六,有的屋顶被火箭点燃,烧得只剩焦黑的梁木;有的墙被流弹击穿,塌了半边,露出里面散落的衣物和家具;还有的院子里积着血洼,泥土被染成黑红色,连野草都沾着血渍。

几个百姓回到自己的家,看着眼前的废墟,半天说不出话。一个中年汉子蹲在塌了的屋门前,捡起妻子生前缝补的衣服,布料上还留着针线的痕迹,他把衣服抱在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却没哭出声,眼泪早在看到亲人尸体时就流干了。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进院子,看着被砸烂的鸡窝,里面还剩几个没碎的鸡蛋,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捡起来,放进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嘴里喃喃自语:“还能下蛋……还能过日子。”

物资的损失同样惨重。粮库被流弹击中过一次,屋顶塌了个洞,里面的糙米被雨水泡了大半,只剩下小半缸还能吃的;水窖见底,最后一点水浑浊不堪,混着泥沙,只能烧开了再用;火药和震天雷彻底告罄,工匠区的铁料也所剩无几,只剩下几块残破的铁板和几根没来得及熔铸的铁条;连之前用来修补城墙的沙袋、门板,都在最后一次防御中被砸烂、烧光,如今想临时搭个棚子,都得去拆倒塌的房屋木料。

王顺蹲在工匠区的废墟里,手里拿着一块开裂的弗朗机炮碎片,眼里满是心疼。这两门炮是他和李师傅熬了无数个夜晚才铸出来的,虽然威力有限,却在防守时帮了大忙,如今却成了一堆废铁。李师傅的腿还没好,坐在一旁的草席上,看着王顺手里的碎片,低声说:“还能修……等有了铁料,咱们再铸新的,比这个更结实。”王顺点点头,却没说话,他知道,“有了铁料”这四个字,对现在的刘家堡来说,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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