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手术刀的图纸(1/2)
征南提督府的帅帐之内,雷鸣的手指在一张巨大的西南地形图上重重摁下。猩红的墨迹从笔尖渗出,在泛黄的舆图上洇开一团刺目的血色,将一个名为“黑水”的土司据点圈禁其中。
在他的指下,类似的红色毒瘤已遍布整张地图。它们全都盘踞在地势最险峻、道路最崎岖的深山老林之中,如同长在帝国肌体深处的顽固烂疮。
“盐糖战争”大获全胜,民心倒戈如潮。这场兵不血刃的胜利曾让雷鸣和他麾下的通州学子们一度以为,平定西南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以最强大的黑水土司为首的几个顽固派,凭借天险负隅顽抗。他们不缺粮,山中有世代积累的存粮;他们不缺水,山涧溪流纵横交错;他们更不与雷鸣的大军正面交锋。这些土司就像一群狡猾而又耐心的狼,潜伏在百万大山的阴影里,用沉默的对峙,无情地消耗着雷鸣的耐心与帝国的补给线。
军议之上,空气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帐内弥漫着浓重的油灯烟火味与男人们身上散发的汗味。
“提督大人,末将愿为先锋,强攻黑水寨!”一名性如烈火的陆战队将领猛地站起,盔甲叶片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不可!”另一名老成的将领立刻反驳,“黑水寨地处绝壁,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强攻,与送死无异!”
“那便围困!”
“围困?”老将发出一声苦笑,指着巨大的舆图,“将军请看,这百万大山连绵不绝,我们拿什么去围?用二十万大军,去围住这片无边无际的林子吗?不出三月,不等他们粮绝,我们自己的补给线就要先被拖垮了!”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将领们提出的方案,无非还是“强攻”或“围困”这两条老路。但雷鸣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片陌生的、充满敌意的丛林里,无论是哪一种选择,都将让帝国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第一次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名为“无力”的挫败感。这种感觉,与当初在玉门关棱堡之下,被罗刹人的交叉火力打得抬不起头来时,如出一辙。
就在雷鸣一筹莫展之际,京城的急信到了。
信使风尘仆仆,呈上的却不是雷鸣翘首以盼的锦囊妙计。林乾的回信里,没有战术,没有计谋,甚至没有一句安慰。
信中,只有两样东西。
几张用炭笔草草绘制的图纸,上面画着几个奇特的“三人”、“五人”作战阵型。旁边用小字标注着“渗透”、“侦察”、“斩首”等冰冷的字样,线条简练,却透着一股与传统方阵截然不同的、致命的灵活性。
以及,一份由卫疆亲笔撰写的失败总结报告。那上面用最详尽、也最屈辱的笔触,详细记录了西征初期,卫疆所率领的北疆铁骑,是如何被西域沙匪那神出鬼没的“游-击战”打得灰头土脸、损失惨重的。每一处错误的决策,每一次失败的追击,都被毫不留情地剖析、记录,如同一本血淋淋的错题集。
雷鸣看着这两样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思。
侯爷这是何意?用卫帅的失败来羞辱我,还是在考验我是否有看破迷雾的眼力?
他挥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在了帅帐之内,整整两天两夜。
帐内,油灯通宵不眠,散发出浓重的油烟味,熏得人的眼眶阵阵发酸。雷鸣就坐在这片昏暗的光影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面前不再是那张巨大的地形图,而是一方新制的沙盘。他没有摆上代表自己大军的旗帜,只是用手指,在那细腻的黄沙之上,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地复刻着卫疆战报中描述的那些沙匪的行动轨迹。他的指尖划过沙面,发出轻微而又枯燥的“沙沙”声。
那些轨迹,飘忽不定,如风中之絮,从不与大军正面交锋,却总能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予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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