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一场特殊的“堂会”(1/2)

一双皂靴,踏上了戏台中央那方铺着猩红织金地毯的方寸之地。靴底碾过绣着“福寿延年”的繁复纹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镜头上摇。林乾身着经略使的二品麒麟补服,在那张本应是戏班名角独占的太师椅上缓缓落座。这把椅子,有个更响亮的名字——状元椅。在他的侧下方,专门设了一个“看座”,金陵来的信使被客气地“请”在了那里,如同一个被特许观赏一出绝世好戏的贵宾。

舞台之外,便是人间。

台下,数十名被连夜抓捕的扬州盐商与盐运司官员,如同等待开锣的观众,黑压压地跪成一片。平日里听惯了靡靡之音的耳朵,此刻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空气中,上等脂粉的甜腻香气与梁柱散发出的陈年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令人作呕的气息,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环境的错位,本身就是最极致的羞辱与威压。

林乾坐下后,一言不发。

他既不拍惊堂木,也不问罪。亲卫为他端上一盏滚烫的香茶,他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然后将茶盏凑到唇边,吹开氤氲的热气。整个过程,他的动作舒缓而优雅,仿佛置身于自家书房,而非一座临时改造的公堂。

一杯茶,他喝得很慢。

冰冷的目光,却像最锋利的探照灯,从跪在最前排的扬州总盐商,一寸寸地,慢慢地,扫过台下每一个人的脸。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近乎解剖般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群早已被钉死在案板上的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整座戏台,除了他偶尔饮茶时杯盖与杯沿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他修长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扶手的“笃笃”声外,再无任何声音。那单调重复的轻响,如同敲响地狱之门的节拍器,一下下精准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压抑。

极致的压抑。

恐惧在沉默中发酵,最终酿成了崩溃的毒酒。

终于,一名跪在后排的、资历最浅的盐运司小吏,再也无法承受这种灵魂被凌迟般的煎熬。他浑身开始筛糠般地剧烈颤抖,牙齿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早已涕泪横流。

“大人饶命!”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在绷紧的鼓面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大人饶命啊!我招!我都招!”

他像一只被彻底吓破了胆的兔子,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将光洁的额头与冰冷的金砖撞得“砰砰”作响,很快便见了血。

这声突兀的求饶,撕开了死寂的第一道口子。

然而,那些跪在前排、老奸巨猾的大盐商们,却在短暂的骚动后,反而将头埋得更深。他们依旧死死地咬着牙关,心中甚至对那个率先崩溃的小吏生出了一丝鄙夷。他们相信,法不责众。只要所有人都扛住了,这个年轻的钦差又能奈他们何?江南的规矩,不是他一个京城来的官儿说破就破的。

林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终于放下了茶杯。

“看来,”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行馆,“各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他没有问罪,甚至没有再看那个崩溃的小吏一眼。他只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从身旁亲卫捧着的木盘里,拿起了一本本早已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账册。

然后,他开始“赏赐”。

“唰——”

第一本账册被他随手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正落在了跪在第二排的一名盐运司主事面前。

“李主事,三年前,你借着疏通河道的名义,虚报了三万两白银的工款。这笔钱,你用来在城南给你那位姓柳的相好,置办了一座三进的宅子。此事,账目上可对得上?”

那名李主事浑身一震,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瞬间面无人色。

林乾没有停。

第二本账册飞出,砸在了另一名大盐商的脚边。

“赵掌柜,去年腊月,你名下有三艘盐船报称遇风浪沉没,向盐运司申领了五万两的抚恤。可据我所知,那三船盐,最后出现在了金陵甄家的库房里。本官,可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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