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一鸣惊人(1/2)
答辩正式开始。
内阁议事厅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太子居中而坐,神情严肃,身旁是几位须发皆白、官袍厚重的内阁重臣。他们,便是今日的“考官”。
阶下,两道身影形成了最是鲜明的对比。
左侧的钱谦,一身崭新的云锦官袍,腰束玉带,面如冠玉。他自信满满,嘴角噙着一抹从容的微笑,那份出身江南书香世家的优越感与从容气度,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他代表着科举的正统,是旧有文官集团倾力推出的、最是锋利的剑。
而他对面的张扬,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上那套新换的官服,似乎总有些不合身,衬得他那张因常年劳作而黝黑的脸庞,愈发朴实。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微微低着头,那双习惯了看土地与图纸的眼睛,还带着几分对这权力中枢特有气场的拘谨。
一场新旧之争,在无声中,已然拉开序幕。
“钱谦,你先说。”太子沉声道。
“是,殿下。”钱谦从容出列,对着御座深深一揖,随即转身,面向众人。
他的声音清朗而富有韵律,一开口,便引经据典,气度非凡。
“启禀殿下,诸位大人。漕运之弊,非一日之寒。究其根本,在人心,在吏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自信,“欲治其标,当严刑峻法,凡贪墨者、渎职者,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此乃刮骨疗毒之法!”
“欲治其本,则当以道德教化万民。使官吏知廉耻,使漕工有敬畏。圣人云,‘政者,正也’。上行下效,则河清海晏,漕运之弊,不治自消。”
洋洋洒洒,文采飞扬。他从三皇五帝的治水功绩,一直讲到本朝漕运的历代得失,引用的典故、诗词,信手拈来。整篇对策,辞藻华丽,对仗工整,听起来完美无瑕,充满了圣贤书中的理想光辉。
几位出身清流的保守派老臣,听得是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激赏之色。
“嗯,老成谋国之言!”
“这才是庙堂之论!”
一时间,赞许之声此起彼伏。钱谦的脸上,笑意更浓。他瞥了一眼那个始终沉默不语的“泥腿子”张扬,眼神中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在他们看来,胜负已分。
“张扬。”太子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扬深吸一口气,出列,对着太子躬身一揖。
他没有反驳钱谦那套听起来无懈可击的“锦绣文章”。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议事厅中央,那里悬挂着一幅巨大详尽的《大周运河舆图》。
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下,他从袖中取出了一支半旧的炭笔。
下一刻,他动了。
他的身影,在巨大的舆图前,如同一个最是专注的匠人。他的手,稳得像一块磐石。
“自扬州入江口,至通州终点,漕运主河道,长三千七百里。”他的声音响起,沙哑,却异常清晰,“沿途共有官办船闸一百零三座,大小码头七十二处。其中,旧式重力船闸,因年久失修,淤积严重,平均每过一艘漕船,需耗时一个半时辰。此为第一弊。”
他的炭笔,在舆图之上,精准地划出了第一个沉重的黑圈。
“河道弯曲,暗礁丛生。沿途有二十七处‘s’形险滩,船行至此,需减速慢行,极易搁浅。每年因此倾覆的漕船,在册记录的,便有三十余艘。此为第二弊。”
又一个黑圈,重重落下。
“船闸调度,管理混乱。因无统一调度,常有数百艘漕船拥堵于一处船闸之前,短则滞留一日,长则三五日不得通行。官吏趁机勒索,漕工怨声载道。此为第三弊。”
“码头装卸,效率低下。依旧使用人挑肩扛之法,一艘千料漕船,自装满至卸空,耗时至少两日。期间风吹雨淋,粮食损耗,触目惊心。此为第四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