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茶盏中亦有雷霆(1/2)
林乾点了点头,随手将门带上。那一道门,仿佛隔绝了整个京城的风雪与喧嚣,只余下满室的、属于家的温暖与安宁。
他走到桌边,目光拂过那本摊开的书卷,那只已然凉了的半盏残茶,以及黛玉眉宇间,那份因看见他而舒展,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忧色的浅痕。
他没有问她是否听说了外面的风波。在这座城里,尤其是关乎他的风波,总是比最快的马,跑得还要快。他只是拿起炉边那把小巧的银火箸,将一块银霜炭,轻轻地,添入那快要熄灭的兽金炉中。火星,悄然复燃,一室的暖意,便又浓了几分。
“今日的席面,很热闹。”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事,“酒很烈,但茶,更好喝一些。”
黛玉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从容不迫的动作。她那颗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缓缓地,落回了原处。她没有去追问那酒是如何的烈,那席面是如何的“热闹”。她只是伸出纤纤玉手,将那只凉了的茶杯推开,重新为他,斟上了一盏滚烫的新茶。
“我听周妈妈说,”她将茶盏,轻轻推到他面前,声音温软,却问出了最核心的关键,“席上,有一只碗,碎了。”
林乾的目光,落在新茶那袅袅升起的水汽之上。他知道,妹妹问的不是碗,而是人。是那只捏碎了碗的、流着血的手,与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是啊,”他端起茶杯,那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一直暖到心底,“一只很名贵的官窑白瓷碗。碎了,很可惜。”
他顿了顿,抬起眼,看着黛玉那双清澈的、充满了探寻的眸子,继续道:“世上的事,大多如此。有的人,喜欢用最硬的东西,去证明自己的道理。他们以为,声音越大,裂痕越深,道理便越足。殊不知,真正能承载万物的,从来都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无形的水。”
他指了-指杯中的茶汤:“这茶,看似柔弱,却能容纳百味,能解百渴。它不与碗争锋,因为碗碎了,它还在。只要有水,便可再沏一壶新茶。而碗,碎了,便是碎了。”
黛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未必能完全理解这其中所蕴含的、关于权谋与哲理的深意。但她听懂了兄长话语里,那份绝对的、能掌控一切的自信。这就够了。
她不再多问,只是取过一旁针线篮里,那件她做了一半的、准备为他添置的春衫,在灯下,安静地,继续着那一针一线。
窗外,夜色深沉。窗内,炉火温暖,兄妹二人,各行其事,一室静好。那份属于“家”的安宁,成了他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京城里,最坚固,也最温暖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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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这份看似平静的安宁,却成了另一些人眼中,最刺眼的挑衅。
忠顺王府。
书房之内,灯火通明。那只被卫疆捏碎的官窑白瓷碗的残片,被下人收拾了回来,一片不少地,摆放在了忠顺王的书案之上。每一片锋利的边缘,都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幕僚张公辅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汇报着从琼林宴上流传出的、关于那场“茶酒之争”的每一个细节。
忠顺王没有说话,只是用两根手指,拈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对着灯火,仔细地端详着。他看的,不是瓷,而是那上面,属于卫疆的血。
“……最后,林乾对着卫疆,一揖到底。何璟更是以‘国之干城、朝之栋梁’为二人定论。整场交锋,看似是卫将军落了下风,可席间众人,无不为其袍泽之言所动容。”张公辅的声音,透着一丝难以判断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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