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苏州谍影(1/2)
船到苏州码头时,天已大亮。
晨雾中的苏州城,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与扬州的繁华喧闹截然不同,透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婉约与静谧。但沈墨轩知道,这静谧之下,暗流汹涌。
码头早有锦衣卫的人接应。一个精干的汉子迎上来,对陆炳躬身行礼:“大人,住处已经安排妥当,在城南的‘听雨轩’。周围都布置了暗哨,绝对安全。”
陆炳点点头:“陈百户,这位是沈佥事,这位是玉姑娘,这位是翻江龙。都是自己人。”
陈百户抱拳:“见过沈佥事,玉姑娘,翻江龙好汉。请随我来。”
一行人下了船,上了三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过苏州城狭窄的街巷。沈墨轩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着这座古城。
苏州确实比扬州更精致,但也更复杂。街上的行人神色匆匆,商铺林立,但沈墨轩敏锐地注意到,不少店铺门口都挂着特殊的标记——有的是一串铜钱,有的是一把折扇,有的是一个葫芦。
“那些标记是什么意思?”他问坐在对面的陆炳。
陆炳看了一眼:“是各帮派的记号。苏州城里,除了官府,还有三大势力:漕帮、盐帮、布商行会。漕帮管水运,盐帮管盐业,布商行会管丝绸生意。三家明争暗斗十几年,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冯保呢?”
“冯保在三家都有眼线,但主要控制的是布商行会。”陆炳说,“苏州的丝绸生意,三成利润要进冯保的腰包。布商行会的会长叫郑万三,是冯保的干儿子。”
沈墨轩记下了这个名字。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停下。宅院门楣上挂着一块匾,上书“听雨轩”三字,字体清秀,像是女子所书。
“这里原是一位致仕官员的别院,后来被锦衣卫买下,作为秘密据点。”陆炳解释道,“很安全,放心吧。”
宅院不大,但很精致。假山流水,回廊曲折,颇有几分园林的味道。陈百户安排众人住下,沈墨轩和玉娘各一间房,翻江龙和几个水寨兄弟住在偏院。
安顿好后,陆炳把沈墨轩叫到书房。
“沈佥事,这是苏州的形势图。”陆炳摊开一张地图,“寒山别院在这里,苏州城外三十里,背靠寒山,前临运河,易守难攻。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那里至少有五十个护卫,都是冯保培养的死士,个个武功高强。”
沈墨轩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眉头紧皱:“强攻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混进去。”
“对。”陆炳点头,“我有个计划。三天后,郑万三要在寒山别院办寿宴,宴请苏州城的官员和富商。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混进去。”
“怎么混?”
陆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请柬:“这是给苏州知府周德昌的请柬。周德昌现在还在扬州,肯定赶不回来。我们可以找人假扮周德昌,带你作为随从进去。”
沈墨轩眼睛一亮:“好主意。但周德昌长什么样子?说话口音如何?这些都得摸清楚,否则很容易露馅。”
“这个不用担心。”陆炳说,“锦衣卫有周德昌的详细档案,包括画像、口音、习惯等等。我会找一个擅长易容的兄弟假扮他。你扮作他的师爷,玉姑娘扮作丫鬟,翻江龙和几个兄弟扮作护卫。”
他顿了顿:“但有个问题——周德昌和郑万三很熟,两人经常来往。假扮的人很容易被识破。”
沈墨轩想了想:“那就不要扮周德昌。扮一个郑万三不熟悉,但又不敢得罪的人。”
“谁?”
“孙秀。”沈墨轩说,“孙秀是东厂的人,又是冯保的心腹,郑万三肯定认识他,但未必很熟。而且孙秀在扬州,郑万三不会想到他会突然来苏州。”
陆炳沉吟:“有道理。但孙秀那边……”
“孙秀现在处境微妙。”沈墨轩说,“冯保要倒台了,他肯定想戴罪立功。我可以写信给他,让他配合我们。只要他愿意,我们可以保他一条命。”
陆炳看着他:“你确定孙秀会配合?”
“不确定。”沈墨轩坦白,“但我了解孙秀这个人。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现在冯保大势已去,他不会傻到跟着冯保陪葬。”
“好。”陆炳拍板,“我这就派人去扬州,联系孙秀。如果他同意,三天后的寿宴,就是我们的机会。”
计划定下,沈墨轩回到自己房间。玉娘已经在等他了。
“大人,陆大人怎么说?”玉娘关切地问。
沈墨轩把计划告诉她,玉娘听完,皱眉道:“太冒险了。万一孙秀不配合,或者郑万三发现端倪,咱们就全完了。”
“是冒险。”沈墨轩说,“但这是唯一能进寒山别院的机会。冯安很可能就在那里,我们必须去。”
他顿了顿:“玉娘,如果你觉得太危险,可以留在外面接应。”
玉娘瞪他一眼:“大人说什么呢?陈帮主让我保护你,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去就去,大不了拼了这条命。”
沈墨轩感动地看着她:“谢谢你,玉娘。”
“别说这些。”玉娘脸微红,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这宅子里,除了咱们和陆大人的人,好像还有别人。”玉娘压低声音,“我听到后院有女人的哭声,很轻,但确实有。我问陈百户,他说是隔壁人家传来的。但我听那声音,明明就在宅子里。”
沈墨轩心头一动:“女人的哭声?多大年纪?”
“听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玉娘说,“而且……哭得很伤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墨轩和玉娘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冯安?
不对,冯安是太监,怎么可能是女人?
那会是谁?
“走,去看看。”沈墨轩说。
两人悄悄出了房间,来到后院。后院比前院更僻静,只有几间厢房,都锁着门。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放着木桶。
玉娘侧耳倾听,指了指最里面那间厢房:“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沈墨轩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房间里很暗,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确实在哭。
“谁在里面?”沈墨轩敲了敲门。
哭声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儿,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谁……谁啊?”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我们是陆大人的朋友。”沈墨轩说,“姑娘,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我……我不是被关的。”女子说,“我是自愿住在这里的。陆大人说,外面危险,让我暂时躲在这里。”
沈墨轩和玉娘交换了一个眼神。
“姑娘,能开开门吗?我们想问你几句话。”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容貌清秀,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哭了很久。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头发简单挽起,没有任何首饰。
“你们是……”女子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是沈墨轩,她是玉娘。”沈墨轩温和地说,“姑娘怎么称呼?”
“我……我叫小莲。”女子低下头,“是……是春风楼的姑娘。”
春风楼?!
沈墨轩和玉娘同时一震。
“你是柳如是的人?”玉娘脱口而出。
小莲浑身一颤,惊恐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沈墨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小莲姑娘,你别怕。我们认识柳如是,是她让我们来苏州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柳如是呢?”
小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柳姐姐……柳姐姐她……”
“她怎么了?”沈墨轩急问。
“她……她被郑万三抓走了!”小莲哭道,“三天前,郑万三派人来春风楼,说请柳姐姐去寒山别院弹琴。柳姐姐知道是陷阱,不肯去,他们就硬抢。我躲在柜子里,亲眼看到他们把柳姐姐打晕,装进麻袋抬走了……”
沈墨轩脸色铁青。
果然,柳如是出事了!
“然后呢?”玉娘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姐姐被抓走后,我吓坏了,想逃跑。但刚出春风楼,就被陆大人的人抓住了。”小莲抽泣道,“陆大人问我柳姐姐的事,我都说了。他说会救柳姐姐,让我先在这里躲着,免得被灭口。”
沈墨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柳如是被抓,说明冯保的人已经知道她叛变了。那冯安呢?如果冯安在寒山别院,恐怕也凶多吉少。
“小莲姑娘,柳姐姐被抓前,有没有交代你什么?”他问。
小莲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有!柳姐姐被抓前一天晚上,给了我一个小布包,说如果她出事,就让我把布包交给……交给一个叫沈墨轩的人。”
她抬头看着沈墨轩:“你就是沈墨轩?”
“对。”沈墨轩心跳加速,“布包在哪里?”
“在我房间里,我藏起来了。”小莲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她转身回屋,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布包用普通的蓝布包着,系得很紧。
沈墨轩接过布包,拆开一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还有一封信。
他先打开信。信是柳如是写的,字迹娟秀,但有些潦草,显然写得很匆忙:
“沈大人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恐怕已遭不测。冯保知我叛变,必不会容我。但我无悔,我男人之仇,总要有人报。
布包里是冯安给我的账本副本,记录了冯保在江南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原件在冯安手中,但他已将其译成暗语,只有他知道如何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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