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暗线浮出(1/2)
黑风岭一战后的第七天,沈墨轩肩上的伤终于开始结痂。漕帮的郎中换完药,小心地包扎好:“沈大人,再静养三五日便能活动了,但切记不可用力,免得伤口崩开。”
玉娘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闻言皱眉:“听见没?赵帮主昨晚还说,李青山那厮在大牢里闹腾得厉害,喊着要见你。你可别一听就坐不住。”
沈墨轩苦笑:“我倒是想静养,可孙秀那边递了两次信,说周德昌态度暧昧,钱万贯、周文彬那些人四处活动,怕是夜长梦多。”
正说着,赵老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沈大人,孙公公派人送来的,说务必亲启。”
沈墨轩接过信拆开,快速扫了几眼,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了?”玉娘问。
“周德昌昨天见了钱万贯。”沈墨轩把信递给赵老三,“在城东的‘一品轩’,密谈了一个时辰。孙秀买通了茶楼的伙计,听到几句——钱万贯答应给周德昌五万两银子,外加苏州一座宅子,条件是让他‘秉公办理’,把李青山的案子压下去。”
赵老三气得一拍桌子:“五万两!周德昌这老匹夫,真是要钱不要命了!通倭的案子也敢压?”
“不只是钱。”沈墨轩摇头,“信里说,钱万贯还提到了周德昌在江西老家的弟弟,说已经派人‘关照’了。这是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玉娘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敢威胁朝廷三品大员?”
“狗急跳墙罢了。”沈墨轩冷笑,“李青山知道太多,他们必须保他,至少不能让他开口。周德昌现在是关键,他要是倒向那边,咱们就难办了。”
“那怎么办?”赵老三急道,“孙秀不是说能劝动周德昌吗?”
“周德昌这种人,首鼠两端,哪边给的利益大就倒向哪边。”沈墨轩沉吟片刻,“看来得给他加点筹码。赵帮主,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赵老三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正要跟你说。钱万贯那王八蛋,果然不干净。我让人盯了他三天,发现他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城西的‘福隆货栈’,每次都是夜里去,带着几个心腹,一待就是半个时辰。”
“货栈里有什么?”
“表面上是存盐的,但我派人摸进去看了。”赵老三压低声音,“货栈下面有个地窖,里面堆的不是盐,是生铁!起码上千斤!还有几十张弓,几百支箭。都是违禁品!”
沈墨轩眼睛一亮:“好!周文彬呢?”
“那小子更鬼。”赵老三翻了一页,“他表面上做海货生意,实际上在城南有个私港,经常有倭船靠岸。我让两个水性好的兄弟潜过去看了,船上装的都是瓷器、丝绸,运出去的却是铜钱、铁器,还有......火药。”
“证据确凿吗?”
“人证有,物证难。”赵老三皱眉,“那私港看守太严,咱们的人进不去。但负责装卸的苦力里,有咱们的眼线,亲眼看见他们搬过火药桶。”
沈墨轩站起来踱步,伤口被牵动,疼得他咧了咧嘴。玉娘连忙扶他坐下:“你慢点!”
“没事。”沈墨轩摆摆手,“赵帮主,这些情报很有用,但还不够。咱们需要确凿的证据,最好是能当场拿获。否则他们完全可以推给手下人,自己撇清关系。”
“那怎么办?”
沈墨轩想了想:“引蛇出洞。他们现在最怕什么?”
“怕李青山开口。”玉娘脱口而出。
“对。”沈墨轩点头,“那咱们就让他们以为,李青山真的要开口了。”
他看向赵老三:“赵帮主,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大张旗鼓地请几个郎中进大牢,就说李青山伤势恶化,需要救治。再故意放点风声出去,说李青山为了活命,愿意指认同伙。”
“然后呢?”
“然后咱们就等着。”沈墨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们一定坐不住,要么劫狱,要么灭口。不管选哪条路,都会露出马脚。”
赵老三一拍大腿:“妙!我这就去办!”
“等等。”沈墨轩叫住他,“还有件事。春风楼的柳如是,你查了吗?”
赵老三神色变得古怪:“查了,但这女人......有点邪门。”
“怎么说?”
“我派人盯了她三天,她几乎不出门,就在春风楼待着。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去找她,有商人,有官员,还有江湖人。”赵老三挠挠头,“更怪的是,昨晚子时,有人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进了春风楼,轻功极高,直接从三楼窗户进去的。我的人想跟上去看看,结果被发现了,差点没回来。”
沈墨轩和玉娘对视一眼。
“那人什么特征?”沈墨轩问。
“天太黑,没看清脸。但个头不高,身形瘦削,左手好像有点问题,一直缩在袖子里。”赵老三想了想,“对了,那人翻窗的时候,月光照了一下,左手好像......只有四根手指。”
沈墨轩心头一震:“冯安?!”
“不一定。”玉娘冷静分析,“也可能是有人假扮,引咱们上钩。”
“但值得一探。”沈墨轩沉吟,“赵帮主,安排一下,今晚我去会会这个柳如是。”
“太危险了!”玉娘立刻反对,“万一是陷阱......”
“是陷阱也得跳。”沈墨轩说,“冯安是关键人证,找到他,才能扳倒冯保。柳如是这条线,不能断。”
他看向赵老三:“不过确实要小心。赵帮主,你安排几个好手,暗中跟着,但不要靠太近。如果真是陷阱,你们见机行事。”
“明白。”
入夜,华灯初上。
春风楼前车马盈门,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络绎不绝。三楼雅间里,丝竹声声,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沈墨轩换了身普通的书生打扮,戴着斗笠,从后门进了春风楼。一个小丫鬟领着他,穿过嘈杂的大堂,来到后院一个僻静的小楼。
“公子请,姑娘在里面等候。”丫鬟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沈墨轩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处处透着雅致。窗边坐着一个女子,背对着门,正在抚琴。琴声淙淙,如流水般清澈。
“柳姑娘好雅兴。”沈墨轩关上门。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转过身来,正是柳如是。她今天穿了身素白的衣裙,未施脂粉,却更显清丽。
“沈大人终于来了。”她微微一笑,“妾身还以为,大人信不过妾身,不敢来呢。”
“柳姑娘说笑了。”沈墨轩在她对面坐下,“姑娘约我来,想必是有冯安的消息了?”
柳如是却不急着回答,起身倒了杯茶,推到沈墨轩面前:“大人别急,先喝杯茶。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妾身特意为大人留的。”
沈墨轩没动茶杯:“柳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冯安在哪里?”
柳如是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沈大人,妾身若说了,便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要说话算话,保妾身和姐妹们平安。”
“沈某一言九鼎。”
“好。”柳如是放下茶杯,压低声音,“冯安确实在苏州,但不在城里,在城外二十里的‘碧云庵’。”
“尼姑庵?”
“对。”柳如是点头,“那庵堂的住持静安师太,是冯保的远房表妹。冯安躲在那里,扮作带发修行的居士,已经三个月了。”
沈墨轩皱眉:“冯保会把自己的干儿子藏在尼姑庵?不太可能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柳如是说,“而且碧云庵看似清静,实则暗藏玄机。庵堂下面有密道,直通后山。一旦有变,冯安可以从密道逃走。另外,庵里有八个武尼,都是冯保安排的,名义上是护院,实则是看守冯安的。”
“看守?”
“对。”柳如是冷笑,“冯安想卷款潜逃,被冯保发现了。冯保把他软禁在碧云庵,一是怕他乱说,二是用他做饵,引那些想对付冯保的人上钩。大人若去,恐怕凶多吉少。”
沈墨轩盯着她:“柳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柳如是神色黯然:“因为......我男人就是被冯保灭口的,原因是他知道了太多冯安的事。这些,都是他临死前告诉我的。”
她顿了顿:“冯保管着冯保的私账,知道冯保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三年前,冯安偷偷挪用了冯保五十万两银子,被冯保发现。冯保要杀他,他跪地求饶,说愿意戴罪立功,帮冯保管住一个天大的秘密。冯保这才留他一命,把他软禁起来。”
“什么秘密?”
柳如是摇头:“这个我男人也不知道。但他推测,这个秘密关系到冯保的生死,所以冯保才如此紧张。”
沈墨轩沉思片刻:“柳姑娘,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还有一事不解——你既然知道冯安的下落,为什么不早说?非要等现在?”
柳如是苦笑:“因为我不敢。冯保在扬州的耳目众多,我若贸然行动,必死无疑。直到大人抓了李青山,我才看到一线希望。李青山是冯保在江南的得力干将,他倒了,冯保的势力就弱了一分。这时候说出冯安的下落,时机才成熟。”
她说得合情合理,但沈墨轩心里仍有疑虑。
“柳姑娘,恕我直言。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真的只是为了自保?没有其他条件?”
柳如是沉默良久,才缓缓说:“有。我希望大人扳倒冯保后,能帮我查清我男人的死因,给他一个公道。他叫陈文远,原是京城‘隆昌号’的掌柜,死得不明不白,连个坟都没有。”
她眼圈微红:“我知道,他替冯保管账,做了不少坏事,死有余辜。但他对我好,是真的好。我这辈子,就他一个人真心待我。这个仇,我要报。”
沈墨轩看着她眼中的泪光,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好,我答应你。只要冯安的口供能扳倒冯保,我一定帮你查清陈文远的死因。”
“多谢大人。”柳如是擦了擦眼角,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这是碧云庵的地形图,标出了密道的入口和出口。还有,冯安身边那八个武尼的武功路数、作息时间,我都写在这里了。”
沈墨轩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果然标注得很详细。
“柳姑娘费心了。”
“应该的。”柳如是起身,“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您从后门走,我安排了马车,送您回去。”
沈墨轩收好地图,抱拳道:“告辞。柳姑娘保重。”
“大人慢走。”
从春风楼出来,马车已经在后门等候。车夫是个精瘦的汉子,见了沈墨轩,也不多话,只点了点头。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沈墨轩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柳如是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地图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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