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神秘援手(2/2)
“是沈墨轩吗?是不是他?”林威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影子的双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这是他最大的猜测和希望。
影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信息泄露。他转开了话题,语气重新变得冷静而务实:“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东厂这次死了人,还伤了头目,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像被激怒的疯狗一样,顺着一切可能的线索追查下去。这里只能暂时躲避,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去哪里?”林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悲伤和猜测中抽离,回到残酷的现实。
“北京。”影子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林威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北京?京城?那里不是东厂的大本营吗?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去不是自投罗网?”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影子解释道,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东厂在地方上可以肆无忌惮地搜查,但在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他们反而要顾忌许多。而且,账册涉及的是通州仓场和京城里的高官,只有在京城,找到能直面圣听或足以抗衡东厂的朝廷重臣,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真正实现你那些同伴的期望。”
“能直面圣听……抗衡东厂的人?是谁?”林威追问。
“现在知道无益。”影子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带着一丝深意,“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林威沉默了。他知道影子说得有道理。这份账册留在地方,就算侥幸送到某个清官手里,最多也只能扳倒一个杜彪或者几个中层官员,根本无法动摇背后那个由严党构筑的庞大势力。只有直达天听,或者找到位高权重、足以与东厂及其背后势力抗衡的朝廷重臣,才有可能实现赵四哥、老鬼他们用生命付出的期望。
可是,京城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高手如云,东厂耳目遍布。他们两个,一个重伤未愈的少年,一个身份不明的神秘人,能行吗?
“就我们两个?”林威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又看了看影子,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不止。”影子走到屋内一侧斑驳的墙壁边,伸出手指,在某几块砖石的缝隙处,以一种独特而富有节奏的规律轻轻敲击了几下。然后,他手掌在其中一块看似毫无异样的砖面上轻轻一按——机括轻响,那块墙壁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露出了一个隐藏在墙壁内部的、小小的暗格!
林威看得目瞪口呆,这废弃木屋之中,竟然另有乾坤!
影子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竹筒和一块巴掌大小、触手冰凉的黑色铁牌。他将那块沉甸甸的铁牌递给林威:“拿着这个,收好。必要时,或许可以保命,或者找到愿意帮忙的人。”
林威接过铁牌,入手沉甸甸的,材质非铁非木,隐隐透着一股寒意。铁牌边缘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而古朴的花纹,中间则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古体字——“玄”。
“这是什么?”林威翻看着铁牌,疑惑地问。
“玄武令。”影子将竹筒小心收好,墙缝也随之悄无声息地合拢,恢复原状,看不出任何痕迹。“具体你不用多问,知道它的名字即可,收好便是。至于帮手……我们不会孤军奋战。到了通州,进京的咽喉之地,自然会有人接应我们。”
通州!那是漕运终点,也是南来北往进入京师的咽喉要道!
林威看着手中这块透着神秘和冰冷的玄武令,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仿佛永远笼罩在迷雾中的影子,感觉自己仿佛正被卷入一个更大、更深、更复杂的漩涡之中。但他知道,从他在酱坊接过那份账册起,从他眼睁睁看着赵四哥倒下、老鬼引开追兵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我跟你去北京。”林威将玄武令小心地贴身藏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同被磨砺过的刀刃,“但在那之前,等我伤好些,我必须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影子看着他。
“那个假阿吉,还有杜彪……他们必须为赵四哥,为鬼叔,付出代价!”林威的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这火焰支撑着他,也灼烧着他,“我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此仇不报,我林威誓不为人!”
影子看着他眼中炽烈的仇恨,蒙面巾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报仇,需要足够的力量和恰当的时机。”影子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和力量,“活下去,把账册安全送到该送的地方,完成你肩负的使命,就是对他们牺牲最好的告慰和最有价值的报仇。至于杜彪、假阿吉那些人……时候到了,天道轮回,自然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慷慨激昂,却带着一种仿佛洞悉命运般的自信和一种隐而不发的冷酷。
林威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强行将翻腾的仇恨压回心底。他知道影子是对的,现在的他,冲动地跑去找杜彪报仇,除了送死,毫无意义。他需要力量,需要时机。
“我明白了。”林威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冷静,“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不再耽搁,快速检查并处理了一下手臂和腿脚上较深的划伤,清洗伤口,敷上影子提供的效果奇佳的金疮药,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又换上了木箱里那套虽然粗糙但干燥洁净的粗布衣服,替换下那身又湿又冷、沾满血污的破烂行头。
做完这一切,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伤痛,但清爽干燥的衣物和包扎好的伤口,让他感觉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仿佛也找回了几分对身体的掌控感。
影子见他已准备妥当,便再次确认了屋外安全,然后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水路。运河支流错综复杂,易于隐匿行踪。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弄到船。”
两人再次潜入清晨尚未完全散尽的薄雾与渐亮的天光之中,向着北方,向着危机四伏却又至关重要的通州和北京前进。林威在离开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间隐藏在深山、看似平凡无奇的废弃猎户木屋,将它牢牢记在心里。他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更凶险的考验在等待着他,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个叫“影子”的神秘人,以及怀中那份浸染着鲜血与希望的沉重账册,紧紧捆绑在了一起,无法分割。
而此刻,在几十里外的鱼肠弄,漕帮香堂内,杜彪正对着手下几名心腹番子大发雷霆,因为他派去追杀林威的那一队精锐好手竟然一夜未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和暴怒。那个假阿吉则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脸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刀的刀柄,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神闪烁不定。
风暴,并未因林威的暂时脱险而平息,反而正在暗流的推动下,向着更广阔、更核心的地域悄然蔓延。